他望着云青慢慢缓和下来的脸色,静悄悄的收回了手。山体环绕的远处已经多少有些城门的影子了。估计天黑之前,他们就能到达目的地。
“这丫头若真下起狠手来,还真是毫不留情。好险好险。”宏景微抬起手,语调里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庆幸。而刚还毫发无损的脖颈,而今却变了一副模样。
半指多宽的伤口不算太深,虽已经不再流血了,却是还未结痂。因为处理不当的缘故而流了脓,带着触目惊心的痛处。
宏景从怀中翻出了瓷瓶,边摸索着,边将药粉倒在那伤口上面。“嘶!”他压制着声音,微叹了一声。
该叹倒霉,也该叹庆幸的。若是云儿再用力些,他早已身首异处,又哪还有时间机会在这里边叫着痛边上药?
“人类,既然她好气,汝又为何要瞒着不告诉她真相?”狴犴的声音在脑海中突然想起,吓得他手指一抖,那药便多撒了许多。
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边略带无奈的叹道:“你这白毛兽真是唐突,倒是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缓了几缓后,才用略带调侃的声音轻声说道:“至于你说的这个,还是算了吧。我宁可瞒着她一辈子,也不愿告诉云儿她曾险些杀了我。有什么必要呢?”
狴犴晦暗不明的哼了一句道:“你们人类可真是麻烦头顶!”之后,便不再做声了,独剩下宏景便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暗自心疼了下自己的药。
他不会说的。那个在半路上突然暴走的云青。血色染红了双眼,从腰间抽出小刀的她疯了一般的冲向他。若不是狴犴先发现了不对,抢先一步出来将他和马救下来,怕等云青醒来之时,就只能发现一堆肉块了。
一击不成的云青只是后退了几步,边摇了摇头像是想要清醒过来,却又冲向了宏景。
狴犴见一击不成,便只得大吼了一声。又扑向云青,这举动让宏景瞳孔微扩散了一瞬又骤然缩紧。m.xiumb.com
他甚至没有任何思考的冲了上去,却被狴犴的尾巴毫不留情的打到了一边。“吾又不会害她,汝紧张什么!”它丢下这句话后便不见了,只剩下受尽了的马匹,喘息着的宏景,和僵直在原地不动的云青。
见云青不动了,身子却还一抖一抖的,宏景不免担心。那狴犴去了哪他不知道,它是否可以信任也不知道。只道她许是中了幻境。
可中了幻境,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跟魔怔了似的六亲不认见人就砍。
“云儿……”他微皱起眉头,有些犹豫的望着似乎在挣扎些什么的云青,上前两步似乎想要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却是还没走出几步,便见到云青大幅度的怔了一下,然后猛的抬起头来望着他。
这可不是用超水平发挥可以说明的了。他被狴犴拍出十几尺远,云青却在几乎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宏景眼前。
“云青!”迫于各种目的原因,他这样大吼了一句。“云青!”
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这样近乎下意识的吼叫声却似乎有了作用。云青身子颤了颤,手上猛的一划,便几个后翻跳远。
血顺着脖子流出来,不过片刻功夫,便染红了这一身衣袍。那痛感让宏景打了个激灵,却也不去摸,只是沾了沾那流出来的血,略有些惋惜道:“真是好险。差点便再见不到云儿了。”
明明身受重伤,再多伤哪怕一分,连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宏景却依旧没个正经模样。他惨白着脸色站起身子,争取不让伤口加剧,便提防着云青再次进攻。
“不过就偷个闲睡一觉,怎的让云儿这般生气了?”他摊手,没见正经的声音像是诉苦一般的和云青发着牢骚。
说自己有多辛苦多不容易,所有不敢说的不能说的,此时趁着云青听不见,通通吐了出来。
末了,他又分外深情的说道:“云儿到底,打算何时接受我呢?”
风过,吹起两旁的老树新叶,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而当宏景说完之后,云青便也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后,又见她眉心一闪,狴犴便窜出来,落在地上抖了抖身子边道:“好了,吾已经助她破了那杀阵。再睡一觉后就无事了。”
它一蓝一红一双眸子微亮了亮,而后幽幽地望向宏景道:“汝怎么伤成这幅模样?真是连个女人都不如。”
这白毛兽到真是可爱得紧。宏景苦笑一声,听它说云青已经没事了,便也不再硬撑着。脚下一软,宏景跌坐在了地上。
“哼!软弱无能的人类!”狴犴见他这样,便嘲笑了一声,便叼起云青放在马背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宏景。
宏景却也实在没什么心力理会它了。脖子的伤口已经不再冒血了,可现在却并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可以疗伤,云青又随时都会醒过来。
“……”他看着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的衣服,不免有些无奈。这幅狼狈的模样他可不想让云青看到。更何况若是再让她知道受伤的原因,怕只会更糟。
纱布不能用,顶多摸点止血的东西,让自己不至于流血过多。宏景看向趴在一边一副“本大爷就看着你们这些可笑的人类”表情的狴犴。
眼睛微转了转,宏景笑道:“嘿白毛兽。”
“吾叫狴犴!狴犴!汝怎么跟那女人一样无理?!”它瞥了宏景一眼,声音浑沉,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那便依你的,狴犴行吧?能不能请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您帮我这个蝼蚁一样的人类一个小忙?”
“呵,汝也知道自己不过只是一介蝼蚁么。”狴犴嗤笑一声,表情里带着些冷漠,似乎并不打算出手帮助宏景。
而宏景多少也知道它不会轻易出手,可上古神兽就算活得再久,在计谋上又如何能斗得过人类?
只见宏景微勾了勾嘴角,叹了一声:“我这个弱小的人类被云儿伤了。我实在是不想让她知道是自己弄的,所以想请您帮帮忙,让云儿认为这不是她造成的。”
说着说着,他还假惺惺得顿了顿,又满是怜惜的望着云青道:“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带着自责的目光看着吧?这么重得伤,我手上又没有生肌膏,日后定是要留疤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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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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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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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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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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