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上的花已然开遍一轮,就是最好的证明。
又长一岁的朔月今日早早起身,身上穿着一袭新衣,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像个精致的娃娃一般。
远处似乎有个人影,缓慢的靠近着这里。因为距离太远而看不清晰的朔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他在等待一个人的回归。可他等待的那个人,并不是逐渐走近了这位。
宏景抓着几味尚还挂着露珠的草药,望着一脸失望的朔月,忍不住想要调侃道:“怎么了,大早上的在这干坐着。像个等丈夫回来的小妇人。”
朔月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向旁边移了一步道:“你大早上的不睡觉,跑出去花红酒绿作甚。”一年的功夫足够改良这个并不怎么可爱的小鬼。虽然,是把他改良的更加不可爱了。宏景嗤了一声,伸手弹了一下朔月的脑袋,弯眸笑道:“怎么,嫉妒了?”
他宏景怎么可能在斗嘴上输给一个孩子。
“哼。”朔月哼气一声,明智的不再理会宏景,转而继续盯着远处的地平线,那眼神似乎是要把远处的地方洞穿似的。
宏景看着他这副模样,轻笑一声进了屋子。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这一年的相处下来,朔月已经有些恢复了作为孩子的活性,可性格却越来越偏向云青。明明平时跟的最多的人不是殷天就是天机,话语里却越发有着云青的影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摇了摇头,宏景叹了一声上楼,想要直接回房处理手上的那些草药。
一年之约已到,可云青会不会按时回来,这实在是个问题。依照她的性格,在外面玩脱之后,指不定会又在哪个山好水好的地方又买下一座宅子。而朔月这样满怀着希冀的等,等来的注定只有失望。
宏景望着窗外,便老练的将草药剁碎。实际上他这样想着朔月会如何失望,自己也实在容易失望透顶才是。这一年,他不断的往返山间,在各大药铺里去留,熟悉些偏方偏病,甚至更深入的去了解蛊毒。
在云青回来前的这一年间制成了大量的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将切好的草药倒进容器里,宏景刚准备开始磨粉,身后的门便被打开了。“宏景?可有见到朔月?”殷天一手拿刀,疑声问道,“我上下找遍了都找不到他。”
宏景回头道:“找遍了?可有去屋外找找?”
殷天道:“屋外?为何要去屋外?”宏景笑叹了一声,回身继续手上的活,平稳的滚着石磨,便开口道:“忘记了么,已经一年了。”琇書蛧
“以那小家伙的性格,怎可能会安分的坐在屋里?”
殷天“啊”了一声,随口道了句“打扰了”,就关上门退了出去。这一年,在朔月的要求下,他一直在教朔月武功。虽都不是些什么厉害的招式,可若真遇到危险,防身还是绰绰有余。
虽然面上不提,可云青那夜所说的话,确是真真的刺激到了那个孩子。一年的功夫能有如此成就,这样的天赋,怕是连京城的那些达官显贵都得望而生叹。
现在的朔月啊……宏景手上的动作一停,他轻笑了一声,微摇了摇头。现在的朔月,怕是会被许多人家挣破脑袋的想买下来。可若当初没有云青兴致一来的举动,根本也不可能会有现在的他。
许是成了花魁,正在着手准备今夜的花魁游行,许还在床上与别人卿卿我我,又或许是被哪个脑子不正常的大户人家买下来了,正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好在他知恩,不单不存在背叛的心思,甚至还十分依赖着云青,依赖到他看不下去的地步。
“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几声了还没答应。”天机的声音突然出现,让宏景一惊,险些下意识的端起石磨就要砸过去了。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又被打开的门,而后又看向天机道:“你走路没声的?!”
天机失笑道:“我还真是怀疑你这一年都经历了什么,脑子的灵敏度真是越来越高了,让人咋舌啊。”
“……”等终于从惊讶中转过来,宏景也缓了口气笑道。“呵,比起我,你不是更让人想猜测?那个面瘫脸居然学会吐槽了,真是不知道这一年是不是被掠去哪改造过。”
天机淡然的将眼睛移向桌上的东西,伸手拿起道:“这是,芦苇?”
“不错,正是。”宏景笑了一声,任着他转移话题。聪明人讲话通常都喜欢绕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宏景自认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可若轮绕家常的功夫,他可比天机擅长的多。就算已经猜到了他此行为何找他,他也忍不住想要多绕几圈,等他自己开口。”
宏景不急,天机自然也不着急。他抖了抖那干芦苇,浅笑道:“有意思。堂堂的神医,竟每天早起去扯芦苇。”
“那也比你好。”宏景将碾好的药粉抖了抖,倒在牛黄纸上,再小心的包好。至始至终,他都没看过天机一眼:“整天就知道待在房间里品茶,连自己的性格都忘了,是吧?”
他倒是直接,一句话不单反驳了天机,还把他有意带过的话有给带了回来。惹得天机一瞬间找不到词来回他。最终只能放下芦苇草,老实的说出了此前来的目的。
“…已经一年了。”
宏景有条不紊的拿出毛刷,举起石磨放在阳光下边清扫着,边应着天机,他敷衍道:“是啊,这日子过得真快。”
天机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些还粘在磨上的粉末往外扫着,跟着一并后退了一步,淡声道:“依照约定,若是两天后云儿还没回来,我就会自断一臂。然后去找回云儿。”
“嗯,不错。怎么?迫不及待想要自残了?”宏景放下石磨,又转而去找其他东西。
一年前——
“等她玩完了?呵,两天前你也这么说。之后呢?”宏景的声音带着寒意。他看着天机,一双眼睛仿佛能将水凝固成冰似的。惹得朔月颤了颤,犹豫的开口道:“云青大人说了,她一年后会回来的……”
这一句话本是出于好心想要缓解而今的这个局面,却不想却惹来了更大的战局。朔月话音刚落,就见宏景拍案而起,大叫了一声:“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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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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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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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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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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