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对方再有错,但两人好歹拜过堂成过亲的,况且还有过夫妻之实。那人究竟是如何无情到此的?
乔申洛轻轻将祁云上部的衣布掀开,先用白丝巾擦拭着上半身的鞭刑伤痕,又拿出祛痕膏药逐一抹上。
“他腿上似乎还有血迹……”钟肃抬眼望去,看到怀中人的下侧腿上依稀有着醒目的猩红。
“……”
乔申洛将祁云衣布向下扯了扯,堪堪遮掩住。然后头也不抬向钟肃道:“转过去。”
钟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麦色面容顿时染上绯红,立即尴尬的将头转到一边去。
“……”
祁云之下被乔申洛诊治摆弄着,不免有些疼痛难忍,便微微蹙了眉闷哼一声。
钟肃见状,抬手抚了抚祁云滚烫的额头。然后闭上眼,用带有青胡茬的下巴轻贴于对方的脸颊,两人模样在昏暗灯光下恍若亲吻一般。
乔申洛跪地垂头认真的清理着,用手指顶起沾着苦黄色药汁的新丝巾,缓缓没入对方裂痕之处,仔细清洗了两次。
隔着薄薄的丝巾,柔软从四面八方接踵而来,形外也十分美妙娇嫩,仿佛清池荷叶醉人莲般,但又覆盖上了枫林晚霞的散漫绮红。
乔申洛抬眼又看向祁云的脸颊,素雅净朗,眉眼如画。发丝青如纸上墨,琼鼻淡唇,皆宛若玉刻金雕,凝脂吹弹可破。
乔申洛不禁有些愣怔,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卫长临会克制不住了,这般人间尤物,任谁都不舍得放手吧?
半晌,大致将祁云身上伤痕尽数处理过了,乔申洛也慢慢收拾起药箱。
“好了。祁公子伤势较多,之后好生修养不间断上药便无大碍,只是现下怕是染上了风寒,不宜……”
钟肃闻言睁开眼,也不管乔申洛后面说了什么。褪下外衣来给祁云套上,一把抱起对方,起身作势便要离开。
“多谢你了。”钟肃道。
“哎哎哎——!!!我说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我说你家公子现在染上风寒,似乎还有些寒体旧疾。你若是就这么把他带走,病情加重,这个责任无论你我都是担带不起的。”
乔申洛苦口婆心的说着,看着钟肃那二楞却一脸老成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可以请朝暮城其他大夫,何必呆在这将军府中,让公子平白无故受罪?”钟肃微微扬起下颚,眉眼深邃,莫名有种江湖浪子之感。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动动脑子!?祁公子身体特殊,这朝暮城除了我,谁还更了解公子的身体?
现下你与他的偷渡通缉令已被天钦府满布街巷,你还想找个药堂大夫?若是你还想着到了锦国再给公子医治,就算是你自己坚持得了,祁公子的身体受的住吗?”m.xiumb.com
乔申洛不免愤然道,况且若是祁公子被人劫走,他这三金一月的岗位可就不保了,那时候哪还找得到这么人傻钱多的老板啊??
“……我……我自有办法。”
“你有个得儿的办法!?现在把他先放到扶柳阁养上几天,到时病愈后你与祁公子想走便走,那也与我无关了。”
“……”
钟肃皱眉思虑了半刻,觉得乔申洛说的此举倒也可行,便回道:“好吧,那便先去扶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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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兮,墨兮。你们二人探查的如何?”卫长临立于案前,绕有青筋的右手正摆弄着左袖的暗纹。
“属下在军师府中,发现了他与太宰府的密信,近日传信往来极为频繁。但并未发现军机策书在其府中。”文兮低着头恭恭敬敬回着,并递上了一堆信纸。
“属下于夫人孟氏那处发现……发现……”墨兮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向将军开口。
“说。”
卫长临冷冷看了一眼俯身的墨兮,很不耐烦道。
“发现……夫人已有……已有一月余的身孕。”墨兮一时矛盾起来,真不知是该恭喜将军,还是请将军节哀。
卫长临闻言,双瞳一震。手不禁缓缓握紧了拳头,骨节咯咯作响。
二人皆被将军此举吓了个愣怔,立马跪下身齐声道:
“将军息怒。”
卫长临背过身去,缓了缓神情,微怒道:
“并修,去把慕秀请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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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多日后清晨,天际斜挂着初升黎明,渲了云层递染,冥冥不灭。
祁云昏昏沉沉度过了几日,乔申洛负责日常用药与向将军汇报情况,钟肃则假扮成府中下人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
好在祁云风寒发热后终归是醒了来,只是嗓子仍有些沙哑,并不多做发声。
他一睁开眼,便听乔申洛说,这并不是原先曾住过的落清阁,而是那日新婚用作洞房的扶柳阁。
祁云转着眼瞳,四处张望。阁中堂屋还留有一个滚金喜字,原本其他的布置也早早撤了去。
“殿下?你在看什么呢?”
钟肃端来茶水,看着祁云东张西望的模样便问道。凡是祁云在醒着的时候总会这样望着阁中,目光更多的会落在墙壁上的喜字。
“——”
祁云看了钟肃一眼,默然摇了摇头。缓缓收下目光,又伸出纤细玉质的手轻轻抚上了榻面。
这张榻上,也曾……留下卫长临与旁人的痕迹……而那时他却在慕秀身下受苦。
不对,怎么能说是旁人,那原本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祁云转而露出一副黯淡之色,稍稍垂下眉眼去。
“好吧,殿下现在可要饮茶?”
“——”
祁云还是摇了摇头,钟肃见此便放下了茶具,抬步走到祁云身边。
“你醒来后的这些天,都是这样情绪低落着,话也不愿意与我说。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姓卫的?”
“——”
祁云闻言,双瞳微怔。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依旧不愿开口。
不,他不想了。不敢想,也不愿想。自己本来就只是一个多余的人而已,早晚是要离开的。
“你开口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愿意放下他了?那我们即刻上路回宫,便再不来这是非之地。”钟肃看着祁云落寞的模样,心里猛然一阵难言之感。
“——”
祁云微微张了张口,但并未发声。只是抬眼单纯的看着钟肃,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离开,本就是当初最好的选择。只可惜他一直盼着,盼着那座寒山会融化,但是世事难料,素与愿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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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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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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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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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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