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赤和何银粟一直以来做的事情确实很拉仇恨,但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就是因为如此,才更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不知道哪天别人来寻仇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何银粟的性格他知道,外冷内温,任务时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而没有任务的时候日常生活就非常的冷淡,但是内心明白很多道理,也明白自己的行事准则。
就比如这次林可燕和许椋的事情,任务里的目标是林可燕,但何银粟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即便这根本原因就不管他的事,但他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就报出真名,以后要找他报仇就随便过去找他。
而许椋呢,何银粟并没有告诉他真名,棠溪赤认为这是因为许椋在任务里并不重要,只是因为他是许安身的儿子,是林可燕的男朋友,所以计划里需要利用到他,那么不管那个人叫王椋、钱椋还是其他任何人,长什么样,这都不重要。
所以没告诉许椋真名,但这又说不过去了,为啥就告诉林可燕这类人呢?
何银粟也不说。
他就是这样,什么事情和想法都往心里藏着,寡言少语,惜字如金,每天捧着个翻烂的书一看就是一整天,有事都自己做,从来不叫他,只有他没办法自己做的时候才叫他,棠溪赤都怀疑他是什么傲娇了。
当然,这个想法何银粟是不知道的,不然指定抽死他。
车子开挺快,一路上绕了几个圈,这是为了防止被怀疑跟踪之类,上了高速路,向着城市的外围开去,两个半小时后,这里已经很少有高楼大厦了,平房很多。
终于,车子下了高速,又在地面上拐了几个弯后,进到了深山老林里,兜兜转转几圈,终于,车子停在了一个的巨大的别墅前慢下了车速。
车子倒着缓缓地开进边上的车库里,稳稳地停住后,拉手刹熄火。
“下车吧。”何银粟说了声后,从车子的一侧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林可燕闻言,看了看何银粟一半的背影,又看到司机也下车去了,于是自己也打开车门下车。
“我爸爸在这里?”
“嗯。”
“可爸爸不是跟我说他外出工作了吗?”
“待会你就知道了。”
“……”
林可燕对何银粟冷漠至极的态度有点不满,都已经到达目的地了还什么都不告诉她,让她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紧绷起来了。
别墅外是一个围墙围住的院子,院子里很大,还有一个圆形喷泉,石砖铺成的路通向了两扇门,一扇是别墅的房门,一扇是院子的棕色大门,路外就是一片修整好的草坪。
他们是从车库的侧门进来的,绕了四分之一个圈后就来到了房门口,何银粟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圈,上面挂了四个钥匙,用其中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林可燕最后走进,入眼处就是放着鞋柜的玄关口,林可燕看何银粟和棠溪赤都脱鞋换上了一旁柜子上的拖鞋走了进去,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的拖鞋呢……
“那个,何……何银粟……”
何银粟转过头,看着林可燕,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在询问她有什么事情。
“拖,拖鞋。”
何银粟眨了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忘记给别人拿拖鞋了,但自己已经走了一段路了,放拖鞋的地方在门口,他懒得再走回去。
于是指了指林可燕旁边的柜子,说道:“柜子倒数第二层,自己拿。”
说完,就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头也不回。
“……”
林可燕就算再气愤,也只能乖乖地自己拿出拖鞋来。
走上了一层台阶,玄关后面就是有三道门,左右前各有一个,刚刚何银粟打开了中间的门,所以她也小心翼翼地开门,先是探了个脑袋进去。
这一探,看到了庞大空间的客厅,也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与母亲。
“爸爸!”林可燕连忙拉开门,冲也似地往林俞箐的怀里扑去。
林俞箐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了,他其实很忐忑,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让她受了很多苦,这让一个作为父亲的他很是惭愧,有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女儿。
可当听到女儿的声音后,这些想法都抛出脑后,能看到女儿出现在眼前,他感到十分的欣喜与庆幸。
林俞箐年纪比起许安身大了一岁,可身姿挺拔,面容和善,眼角的鱼尾纹给他增添了些许慈眉善目的感觉,眼神不似利箭,充满深沉。
如此的他抱着扑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儿,却只是像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的父亲。
“呜呜呜啊啊。”
林可燕一下子就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中充斥着数不清的委屈和悲伤,把她的父母哭得心都碎了。
她的母亲也在旁边看着林可燕,看她这副模样,也没忍住眼眶湿润,上前抱着林可燕。
何银粟站在螺旋楼梯口,看着阖家团圆的一家人,看了一会儿后,转身上了楼,进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几乎没什么东西,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台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有着一个小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还有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
他来到桌子旁,拿起一个喷剂瓶,往脖子处喷了喷,然后用指甲轻轻扣了扣,那里就被扣起了褶皱,然后他慢慢的抓住往上拉,竟然拉下了一张面皮,那名叫“韩成”的面皮被他卸下,露出了他原本的面容。
头发还被发网套着,何银粟也同样脱下发网,一头披到背上的头发就如瀑布般流下。
把面皮和发网扔到一旁,他拿起了拿起了桌上的一根较长的长柄烟斗,把上面的柄口拆了下来,走进独立卫浴用水洗了洗,回到桌前,插了回去,又拉开桌子下的一层抽屉,里面摆满了用黄纸包裹的一个个方形物件,拿出一包来,打开黄纸,里面都是些深色的类似烟草的东西,他把斗钵的盖子拿掉,把这东西塞到了斗钵里,最后放到一旁。
又抓住了一个香炉移动身前,打开另一层抽屉里,里面是被分类好几个区间的一根根长条香线,从一些区间里各拿出一根香线共三根,打开雕刻精美的香炉盖子,插在了香炉上,用打火机点燃暗火,随后再次拿起烟斗,嘴巴含住了柄口,一手扶着斗柄,一手拿起一根插在香炉里的香线,用上面的暗火点燃了烟草。
吸了一口后,何银粟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到大面积阳台,随手关门,坐在躺椅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继续惬意地吸着咽。
这把烟斗很长,有两个半手掌那么长,而且很平整,一般的烟斗是有弯弯的倾斜的,但这没有,整体非常美观,甚至在上面还有画上去的纹路,让这件烟斗宛如一个典雅的艺术品。
这时,棠溪赤从阳台连着的另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何银粟放松的样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刚刚去检查林俞箐夫妇有没有在这屋子里动手脚了。
“怎么?你也想你爹娘了?”棠溪赤知道楼下正是阖家团圆的样子,因此才故意这么问何银粟。
何银粟没有回答,继续吸着烟。
“我就搞不懂了,你在家里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来做这种事情,让别人去做不叫好了吗,就你这身体能干嘛?”
棠溪赤抱怨着,从何银粟离家外出后,已经五年没回去过了,家里给的钱他也不要,自己的资金都是任务报酬给的,虽然很多,但也没有家里给的多啊,唯一接受的家里的东西,还只是他们现在所待在的这件别墅。
何银粟继续沉默着。
棠溪赤知道这人估计死活都不会告诉他他在想什么的,于是就换了个话题。
“那你说说,你怎么又把真名告诉别人了?现在还把真容露出来,你是真不怕危险啊?”
何银粟吸烟吸地很慢,基本二十秒吸一口,等到他正在吸的一口吸完后,吐着半透明的白烟说道:“不是有你在嘛。”
“大哥,拜托,我再厉害也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随随便便就找个人给自己树敌,你让赵云来别说七进七出了,一进一出我看都难!”
“没事的,你看现在有人来寻仇吗?”
“……”这毫无逻辑的话把棠溪赤弄无语了,什么叫有没有来寻仇,得过且过也没这么过的。
“那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有的人你告诉他真名,有的人你不告诉,你总得把你的逻辑告诉我吧,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你了。”
何银粟微微睁开了眼,看着棠溪赤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以前还问过你,你也不告诉我。”
何银粟愣了愣,问道:“你以前问过我吗?”Χiυmъ.cοΜ
棠溪赤一拍额头,无奈道:“得!你又忘了。”
“嗯……我大概是想这么简单的事情,让你自己看看,然后就没说吧。”
“……不管这些了,快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
何银粟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两个字:“弱者。”
“啥?”
“他们是一群弱小的人。”
“所以你就认为即使告诉真名也无妨?”
“不,他们不仅是弱者,而且还会变得更厉害。”
“哈?”棠溪赤一呆,实在没法明白,问道:“会变厉害你还告诉他们?”
“人是会成长的,总会变厉害。”
“这跟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成长需要野心,需要目标,需要欲望,没有这些就成长不了,我的名字不过是他们的养料罢了。”
“你这不是给自己培养敌人吗?”
“是敌是友还说不清呢。”
“怎么就说不清了,来找你寻仇的,不是敌还是什么?”
“咱俩以前是什么?是敌是友?”
“……”棠溪赤这么顺着他的话这么一想,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急忙甩了甩头,说道:“那不一样,那跟很多事情有关,不能这么比。”
何银粟笑了笑,吸了口烟,继续说道:“你真的觉得他们是来寻仇的吗?”
“不是吗?”
“你想想我们到现在为止的人物中,充当的是什么?”
“不是挑拨离间的贱人吗?”
“……”何银粟用一种相当无语的眼神看着棠溪赤,骂他就算了,还把自己骂了:“你能不能说话好听点,什么叫挑拨离间的贱人?”
“难道不是吗?”
“……算了,你闭嘴吧,你就听我说就好了。”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们都是充当一个催化剂一样的存在,催化剂的作用是让反应快速地发生,也就是说有没有我们,事情的结果是一样的。”
“事件会发生的根本原因不在我们,我们只是利用了原本那些根本原因以及其他因素,才导致了让最后的结果提前发生,并且发生的更猛烈。”
“比如这次林可燕的事情,你是不是认为我故意宣传假消息给他们,让他们怀疑彼此,因此产生关系上的裂缝?”
“我要的并不是如此。”
“过程怎么样无所谓,最后让许椋和林可燕彻底像现在这样几乎彻底决裂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林可燕发现了许椋嫖娼的癖好。”
“试问哪个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另一半去嫖娼呢?”
“之前做的种种,只是让他们的关系如同镜子上出现了若影若现的裂痕,让最后镜子碎掉时,能碎的更彻底而已。
“以前的任务也是这样,所以,那些人只能违心勉强地认为我们对此有关系。”
“而如果想不明白这种道理的人,即便变成了敌人也不足为惧。”
“一个能成长变的很厉害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反思自己的问题呢,当他们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也学会了接受它,那他就不可能认为自己的悲剧是我们的问题了。”
“就像先前说的,一切的根本,是他们自身的问题,他们的结果是注定的,早晚会发生的。”
“你说他们是来寻仇的,可他们都不觉得自己那是仇恨,又哪来的寻仇呢?”
“明白了吗?”
棠溪赤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他还是凭着本职工作问了他想知道的问题:“这样的话,你到底图什么呢?”
“他们会寻着我的名字而来,因为我在他们的心里刻下了我的名字,如果最后来的人是敌人,那便轻易可以打败,如果是友人,那就是一个变得很厉害的伙伴。”
“至于到底是不是友人,就看我配不配成为他们的友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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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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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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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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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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