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请假调班理由,首先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实在吃不消了,连续二十天的脑力活动和体力活动,虽然前者占主要部分,可他依旧感到十分疲惫,而且时间也很紧,他都没有时间吃药。
棠溪赤背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椅把手上,下巴磕着,看着好友煮药的样子,无奈地问道:“你这几天是不是又没吃药?”
“……嗯。”
“我说你啊,自己都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不好好吃药,你这不是不管自己死活,是不管我死活啊。”
韩成转头看向他,说道:“放心,死不掉。”
“……”棠溪赤也只能无语着,他已经好几次都这样不吃药了。
中药味散在房间里,那股味道很大,但他们二人都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是习惯了,但他们从小闻着草药味长大,久了甚至感到好闻。
棠溪赤依旧百无聊赖地坐着,看着好友的脸,不禁说道:“感觉啊……好久没看到你的脸了。”
“嗯?没有吧,也就二十天左右。”
“二十天也很长啊,你知道不,每天身边都有一个陌生人样子的熟人,有多怪吗?”
“还行吧,习惯就好。”
“……”
“你说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聊的棠溪赤还是在找着话题,就像一刻都停不下来。
“什么?”
“装什么蒜,我问你你的剧本。”
韩成打开砂锅,看了下里面药汤的成色和水量,随后加了一副药下去,再盖上砂锅盖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前几天不是还在抱怨累吗?”
“累是累在做着重复的事情上,感到痛苦,如果累在新鲜的事情上,那还是挺快乐的。”
“是嘛,但是把剧本提前都告诉你了,那就不叫表演了。”
“……”棠溪赤无语道:“你啊,在某些方面的性格真是奇怪。”
“就比如你的计划,跟一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一样。”
“那你可想多了,现在在的计划已经和最开始的计划已经大相径庭了,计划是要根据变化修改的,所以没有什么完美主义者。”
“我说的是你对局势的掌控,你那控制欲跟个变态一样,打比方的话程度就跟冯成气那变态一样了。”
韩成手臂愣了下,转过头鄙夷地对着他说:“不会打比方就不要打比方,还有我没有控制欲,那只是我聪明而已。”
“好好好,希望你对你家那个醋坛子也这么说,哎,要是知道自己的哥哥这些年来在外头不归宿,到处沾花惹草,真不知道会怎么想。”
“你!我警告你,不许告诉她!”
“哎呦,沾花惹草的事你是一字不提啊。”
“……”韩成不想跟他扯皮,转过头继续煎着药,但心里头有点郁闷。
不是郁闷棠溪赤说他沾花惹草,而是自己确实好些年没看到她了,心里很是想念。
但是……还不能见她……
……
两天的时间匆匆而过,这两天内公司里很安静,像是之前的那些事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总有一些人心里并不平静。
孙成一和童正志的对垒还在继续着,但前者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因此他现在也是急的焦头烂额。
“许椋那小子最近是怎么?叫他都不应的!”
孙成一最大的靠山就是许椋,本来二者并没有联系,但孙成一是许椋刚开公司就加入的员工,到现在为止他的资历很老。
开始的时候,他不断地在酒局上用他的话术还有酒量跟许椋套近乎,套着套着两人就熟络了起来,孙成一逐渐地靠上了这个大山。琇書蛧
之后他察言观色,几乎每次在许椋心情不好或者愁绪的时候找到他,给他开导,说是开导,其实最终目的是把他蛊惑了,让他觉得自己很有用,有价值。
有价值,才会被利用,孙成一才会稳稳地坐在主管的位置上。
但是对一个刚开始就没关系的人来说,想要爬上高位,没有一定成绩是不行的,长久以来,他从许椋那里捞了不少项目和好处,才名正言顺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许椋信赖这个亲近自己的人,虽然他又不是傻子,知道孙成一从他这捞好处,但孙成一都完成了,而且他说的话也对自己很受用,所以也没说什么,二人联系得更加深刻。
直到某一次与品牌的合作,许椋几乎是快被各种问题折磨疯了,孙成一就见机邀他去一个说是很好吃的餐厅吃饭放松一下,许椋没什么防备,就跟他去了。
结果那根本不是什么餐厅,而是一个洗脚店,更贴切地说,洗脚店都是皮,其内核是什么泡澡、足疗、按摩等等一系列的服务,总之是一个非常高级的会所。
刚开始许椋还很怀疑,但孙成一说这里面是有餐厅的,于是乎就将信将疑地进去了,进去了后孙成一就提议道,这里既然有这么多服务,干脆就放松一下吧。
孙成一有这家店的最高级会员,他把会员推荐给许椋,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店内深处的私密性很好的按摩房间内,两人躺在软躺椅上,随后来了两个穿着有点暴露的女技师。
许椋皱了皱眉,但也没想什么,可之后女技师的按摩越来越不对劲,而是是跟着孙成一言语的蛊惑一起对他动手动脚。
最后在孙成一的话下,以及自己身体的不受控制,许椋败下阵来,孙成一笑着离开了这个房间,叫自己的女技师再叫两个过来服务许椋。
许椋行了一番天伦之乐,之后,就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来到了这家店里。
而如今的许椋也本该是这样,可孙成一去找许椋的时候,许椋只说没空,甚至都不打算见孙成一,这把他气炸了,心想老子都把自己都舍不得碰的最心爱的女技师给拱手让你了,居然现在连老子的面都不想见。
但转过头来一想,许椋的状态确实不对劲,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但自己也无从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离去,可自己的靠山只有许椋这一个,因为自己最近几次对外合作的成绩都不佳,董事会的另外两个人早就对他不爽了。
碍于许椋的存在,他才还能平安无事。
“许椋啊许椋!你要是不行了,那这公司就要易主了啊!”
……
许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两天的时间无法让他变得平静,矛与盾的争斗令他的内心凌乱不堪。
一方面是对林可燕的担忧,另一方面一切的事情竟然跟自己的父亲有关。
那么那些都……那些都……
“啊啊啊啊啊!!!!!!”许椋一拳猛地敲在了桌子上,把桌子上的东西都跳了一下,杯子被打翻了,累计成山的文件倒塌了。
“我,我该怎么办……”
许椋,二十四岁,世人们都知道他是国经集团老总许安身的亲儿子,但世人们也只知道他是许安身的儿子。
许椋是谁对他们而言不重要,他长得怎么样,喜欢什么,成绩怎么样,这些都对他们不重要,同样也对许安身不重要。
许安身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是哪个女人生的,只要他身上有自己的基因,那就无所谓。
许椋的母亲曾是许安身在大学时期的恋人,两人互相之间一见钟情,在双方的暗恋之中,在校园里流下了一段佳话。
母亲是平民家出身,许安身的家庭里是有做生意的,当时也算是个阔少,但性格内敛,行为腼腆,并不似现在这般目中无人,母亲爱上了父亲,父亲也爱上了母亲,在某一天后,就相拥在一起,互相发誓守候一生。
但是好景不长,许安身内敛的性格导致了他不断沉积的野心终于在某一天爆发了,他尝到了名为名利的果实。
他不顾一切地发展自己的公司,为了利益,他跟人打交道,跟人喝酒,甚至跟人去嫖娼,只为了取悦合作方,让合作方把钱交出来。
最开始的时候,母亲听他说他要开公司,很是支持他,一直在背后全心全意地成为他的支柱,母亲甚至放弃了高学历带来的高薪工作,成为了家庭主妇,还为他剩下了一个孩子,那就是许椋自己。
原先,一切还好,许安身虽然变得很忙,但是依旧心系着母子二人,可慢慢的,母亲却看不见许安身了,许安身一日不归时,还会打电话回来,两日不归时,偶尔发了几条消息,三日、四日、一星期,他不归的日子越来越长,母亲也越来越担忧。
母亲开始给许安身打电话,发消息,可结果往往不是未接电话,就是未回复消息,那些时候,母亲很惆怅。
小时候的许椋也经常问母亲:爸爸去哪了?
母亲只是笑着说道:爸爸去工作了,再过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母亲是苦笑着的,小时候的许椋并不知道,就信以为真了,又过了很久,母亲某一天也出门去了,她在深夜回来,回来的时候很是失落,那一晚许椋都没有看到她的脸,直到第二天早上,许椋才看到母亲无神的双眼。
母亲开始不怎么理许椋了,许椋只听到: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是我看错了……
随后过了几天,母亲再次出门而去,流下了许椋一人在家,八岁的许椋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开心地玩着积木。
母亲依旧是深夜回到家,只是她的衣服破了,头发很凌乱,原本漂亮的脸蛋也失去了生气。
母亲把许椋抱了起来,那时的许椋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感觉自己被抱起来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发现是母亲抱着自己,顿时笑开了花。
可马上就感觉到,母亲的双臂在颤抖着,很僵硬,也看到了黑暗中母亲似乎流下了泪。
许椋关心地问自己的妈妈怎么了。
母亲只是抱着许椋不说话,不知过了很久,才把一顿一停的把许椋抱回到了卧室的被窝里,最后,在他的额头温柔地亲了一下,以及最后一滴落在许椋脸上的泪珠。
第二日,母亲自杀了。
死在了客厅,死在了八岁的许椋眼前。
那成为了许椋这辈子不可磨灭的阴影,在日日夜夜地梦境中折磨着他,他清楚地记得母亲上吊在天花板下,那勒住的红色痕迹好像也发生在他的脖子上一样,每次噩梦,都让他无法呼吸。
之后的事情他不记得了,只模糊地记得许安身得知母亲死亡的消息,冲回了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等许椋再次拥有记忆的时候,许安身还依旧在重复着他的事业。
母亲是唯一一直在照顾许椋的人,许椋知道,母亲的死,这一切都是许安身害的,他发誓这辈子既然不能杀了他,就绝不会原谅他。
椋鸟有限公司,是他自己开的,他占了五十一的控股权,拉来了股东,投资商,员工,没有受到许安身一点的帮助。
世人说他的公司是子公司,说许安身是想让他的儿子历练,这都是放屁!可他许椋,仅凭自己是无法在这吃人的商业体系中脱颖而出,只能在国经集团,只能在许安身的阴影下成长。
自从母亲死后,他的悲痛难以消失,但对许安身无尽的愤怒掩盖了这一切,他明白自己需要隐忍,他将所有的愤怒都汇聚于心脏,不断地压缩,不断地增加,他开始对所有人都冷淡起来,不断在内心思考着,思考着……
这些年来,他忍辱负重,内心也疲惫不堪,但他只为了证明,证明自己不需要他这个父亲。
所以,他和其他的富二代不同,富二代拥有的骄傲,他丝毫没有,他没有仗势欺人,没有挥金如土,在他富裕的时候,自己家中的名牌货也屈指可数,是最便宜的,还是为了林可燕对他有个印象才买的。
在他第一次看见林可燕的时候,没有凭借自己的富裕去追求她,因为他知道这是不礼貌的,当他第二次遇见他解救她后,他觉得这是命运,当他第三次遇见她后,他认为这就是命运。
可如今,这一切的命运都是假的?
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伤害了林可燕,让她身处危险,让她差点被强奸,留下了心理阴影,一个月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己居然……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去面对她的父母……
那些她的父母所散发异样感,原来是因为这样……
他们早就知道了……
“我该怎么办……”
许椋走不出,走不出去自己的内心,他抱着头,痛苦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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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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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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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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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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