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周津安开了腔。
“愚不可及。”
她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人,不可能不知晓安锦华的心思。
明知,故为。
不是愚,又是什么?
这话,有些重。
乔恩听了,却仍保持着优雅而专业的站姿,嘴角的笑都未曾消散。
人与人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差别。
周津安的起点,是乔恩奋斗一生也无法抵达的终点。
她卑微如尘,势单力薄,在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中,原本就处于劣势。
她没资格任性。
安锦华半条胳膊搭在椅背上,眯缝着眼,不羁的眸光扫过周津安的背影,又落在乔恩身上。
他望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挥手示意她出去。
“让徐经理进来。”
“是。”
乔恩退出,徐梅领命进入。
“知道该怎么做么?”
安锦华端着茶杯自斟自饮,那双阴鹫般的眸子,幽深,泛着寒意。
徐梅跟了安锦华多年,算是他肚子里半条蛔虫,知道他在思忖什么。
今天,周津安没有如愿,那么,安氏吞不下那块肥肉。
可到嘴的东西又被要回去,安锦华岂会答应?
与南辰正面抗衡,安氏得不偿失,而乔恩的存在,便是安锦华掣肘周津安最好的砝码。
“您不怕这样会过早地暴露吗?”
安锦华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反问,“有什么好怕的?”
“好的,安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徐梅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乔恩在一楼大厅等她。
她兀自站着,对着一池热带观赏鱼出神。
大厅里人来人往,乔恩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
她身影纤瘦,眼眸清澈,白皙的脸颊上,不见任何波澜。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年纪不大,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冷静。
“乔恩。”
徐梅叫了乔恩一声,她转过头,瞬间露出甜甜的一笑。
“徐经理。”
徐梅走近,伸手在乔恩的肩膀拍了拍。
“安总刚夸了你,说要给你加薪呢,好好干!”
升职,加薪,是职场新人最期盼的事。
值得欣喜。
乔恩咧嘴一笑,露出一抹憨态,“谢谢徐经理和安总的赏识。”
大厅外,周津安乘坐的迈巴赫,刚从停车停驶入主干道。
他靠在后排椅座,脸阴沉得就像六月乌云密布的天。
程璐一边开车,一边汇报着刚查到的线索。
“乔秘书的弟弟之所以借高利贷,是为了个女的。那女的怀了孕,不依不饶地找他闹。他胆子小,怕这事儿闹开,又不敢跟家里讲,就私底下找了高利贷。谁成想,那女的贪得无厌,找他要了打胎费,又要青春损失费,他啊,就这么稀里糊涂卷了进去。”
周津安的视线落在窗外。
程璐说了一路,他没搭话,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听。
“周总,那女的肯定有问题,要不要查……”
“你就这么爱多管闲事?”
不等程璐的话说完,周津安厉声喝道。
他积攒了一晚的怒火,一直隐而不发,现在程璐撞在了他的枪口。
程璐立马噤声。
周津安的脾气,最近愈发大了,像炮仗,一点就炸。
他不敢惹,只能避。
车子行驶到半路,安可欣来了电话。
周津安直接挂断,安可欣又打过来。
周津安再挂,安可欣便把电话打到了程璐那里。
他正纠结着接还是不接的时候,周津安捡起他的手机接了。
“程助理,安哥在忙吗?”
电话那头,安可欣温柔又客气的声音传来。
“有事?”
周津安冷冷地问道。
安可欣一惊,立刻便是一喜,“安哥,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啦?”
她夹着嗓音,是吴浓软语一样的娇媚。
周津安不吃这一套,他没应。
安可欣又说道:“二哥刚打电话跟我讲了,津安,谢谢你把禹州那块地皮让给安氏。”
“没说让。”
周津安冷冷地蹦出三个字。
安可欣不明所以,问道:“津安,那你的意思是?”
“你想知道,还是你二哥想知道?”
周津安反问,问得安可欣差点圆不了场。
“津安,我就是随口一问,不关我二哥的事。”安可欣声音又软了几分。
他刚,她便柔。
只是,她的柔与乔恩完全不同。乔恩的柔是带有韧性,能够拂去他心里的毛躁;而安可欣的柔带了几分讨好,只会让他更烦躁。
“不该你问的,最好别问。”
周津安“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安可欣碰了壁,有几分恼,一个电话拨给了安锦华。
“他不肯说。”
安锦华点燃了一支烟,倚着窗,吐了个烟圈,“让你别问,偏不听。”
问了,便是自讨没趣。
安可欣撇嘴,打感情牌,“我还不是替你着想。”
她这一套,周津安不吃,安锦华也不吃。
他轻笑一声,道:“替我着想就赶紧搞定他。”
“你以为我不想?”
哪壶不开提哪壶,安可欣郁闷地叹气。
安锦华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哄道:“人在我这儿,你还不放心?”
“放心,当然放心,二哥做事,我最放心了,那就有劳二哥好好关照乔恩咯!”
……
晚上九点,乔恩忙完手头的工作,正赶往医院。
半路上接到徐梅的电话。
“马上来金马娱乐一趟。”
她的声音有些急。
乔恩心里咯噔一下,但她没多想,应声道:“好。”
到了地方,徐梅领着她直接往包房走。
“有个项目出了问题,合作方揪着不放。娜娜她们几个陪吃陪喝了一晚上,仍没搞定,看来,这块硬骨头,还得你来。”
徐梅三言两语说了事情始末,还不忘给乔恩戴了高帽子。
乔恩没吭声。
上次搞定黄总,为公司签了大单,那是她剑走偏锋,走了狗屎运。
一个人不可能次次好运气。
再说了,做事前就把话说太满,这是大忌。
到了包房,徐梅将门拉开一条缝,示意乔恩自己进去。
房内,光线昏暗,长条沙发上,男男女女坐了不少人。
有人在唱歌,有人在摇色子,有人在拼酒,各玩各的,没人注意到房内突然多了一个人。
乔恩机灵,进去后,先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来。
她躲在暗处观察,寻找着今晚的“猎物”。
周津安说过,以猎物的姿态狩猎,才是高级的猎人。
乔恩深谙其道。
她很快锁定了今晚的目标,开启了狩猎之旅。
合作方派来的代表姓聂,是个难缠的主儿,据说以前混社会的,背景不是很干净。
这会儿,他正搂着娜娜唱歌,很老的曲子,叫《知心爱人》。
他唱得挺投入,但音不准,总跑调。
娜娜极力地和着他的调子,十分费力。
乔恩慵懒地倚在沙发上,豆沙色衬衣半张半合,锁骨微露,春色乍现。
而她却不自知,随着音乐的节拍,慢慢地晃荡着手里的高脚杯。
一会儿慢了一拍,一会儿又慢了两拍,像是故意,又像是无意。
波光潋滟的眸,风情万种。
不妖,也不俗。
恰好,撩人心弦。
一曲还没唱罢,姓聂的突然戛然而止,他的视线被乔恩吸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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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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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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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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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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