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朝里屋走去。考虑到母亲可能在睡觉,所以我走路蹑手蹑脚的,以免打扰她。我掀开门帘,探进头去。果然听到有人熟睡的呼吸声。我看见我母亲在靠窗的一张扶手椅上睡着了;在另一张扶手椅的靠背外面,我看到了朱丽亚娜的头发。我走了进去。
她们两人遥遥相对地靠在各自的椅子上,中间有一张低矮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只装满婴儿小帽子的篮子。我母亲的手里还拿着一顶那样的小帽子,上面有一根针闪烁着光亮。她做活计时困了,低头睡着了。她把下巴抵在胸部,也许她已进入了梦乡。穿在针上的那根白线只拉了一半,但也许她在梦中正拉着一根最珍贵的线呢。
朱丽亚娜也睡着,但她的头靠着椅背,双手搁在扶手上。她脸部的线条轮廓像是在甜美的梦境之中舒展开了;但嘴巴的线条依然忧郁地弯曲着,留有一种痛苦的阴影:嘴微张着,稍稍露出毫无血色的齿龈;而在鼻子上部,在眉心间,有一道因饱受巨大痛苦而留下的小小的皱痕。她的前额湿淋淋的:一滴汗水缓缓地从额角流淌下来。从衣袖里伸出来的那双比薄纱还要洁白的双手所摆放的姿势,似乎本身就供认了一种极度的疲惫。我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这神圣外表的任何一个部位上,就像没有停留在容纳着如今已完全成形的小生命的腹部上一样。我再一次无视那些外表,不顾朱丽亚娜的身孕,感到生命孤立地活着,好像在那种时刻,没有任何别的东西生活在我身旁,生活在我周围,什么也没有。而且再一次感到那不是一种虚幻的感觉,而是现实的、深刻的感受;那乃是一种牵动我一切神经纤维的恐惧。ωωω.χΙυΜЬ.Cǒm
我环视四周;重又看到母亲手指间的婴儿帽上闪闪发亮的针;重又看到篮子里所有那些轻飘的花边和玫瑰色与天蓝色的带子,它们随风微微地抖动着。我的心里痛苦极了,都觉得难以承受了。我那做梦也想着那顶要戴在并非是我骨肉头上的可爱的白帽子的母亲,她的手指间浸透着多少亲切柔情呀!
我在那儿待了几分钟。那地方确实是家中神圣的地方。一边的墙壁上挂着我父亲的肖像,他跟费代里科很相像;另一面墙上挂着科斯坦扎的肖像,她有点儿像玛丽亚。两幅优越的生命形象的存在,使活着的人们深切地怀念着已故的亲人,他们富有魅力和感召力的目光有着一种无所不见的神力。另外,逝者的遗物使那个地方神圣化了。在屋子一角的一根柱基上,安放着依据我母亲生死相爱的男人的遗容制成的水晶面膜,上面覆盖着一条黑纱巾,而屋子里面却没有任何凄凉忧郁的气氛,那里笼罩着一种极度的安宁,似乎整个家里也和谐地弥漫着那种安宁的气息,犹如从一颗心里散发出和谐的生命的气息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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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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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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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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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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