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亦得到宫中传来的密令,免除将军夫人一死,即刻回京。
天刚破晓,霞光染红山麓,远处飘着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马车缓缓驶过山脚下时,沐晚虞掀起车帘,遥望隐于松木之间的破庙,眉眼柔软温和。
饥荒得以解决,破庙中的孩子们也可安然活下去,小景亦凭着妃手令继任茂城知县,现下正在县令的协助下学习处理政务。
笼于茂城上方的萧瑟阴云散去,乌云破晓,天光乍泄。
思及此,沐晚虞微微一笑,随后又敛起笑意,回去后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
行至晌午时,人困马乏,车马缓缓在驿站前停下,而祁宴舟的人马也恰好在此处休整歇息。
得知这一消息,李公公迫不及待下马车,快走到男人身前,佝偻着腰,笑容谄媚,“参见督主。督主此番平定茂城饥荒,立下赫赫之功,真乃高瞻远瞩,算无遗策。”
祁宴舟淡淡地觑了他一眼,“嗯。”
身后,沐晚虞冷眼旁观李公公挖空心思奉承祁宴舟,不动声色地退后好几步。
这刻薄寡恩的狗东西,血都是冷的,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不顾。
还是离他远些,莫要沾染冷血气息。
祁宴舟冷睨生闷气的女人一眼,漆黑深邃的眼底意味不明。
陆忘殊将几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尽收眼底,他垂眸思索片刻,转头探究般地看向沐晚虞。
这将军夫人和督主……当真有意思。
正当他沉思之时,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暴喝——
“沐晚虞你这该死的贱人!”
“你胆敢设计害我至此?待我回京定要禀告父皇,将你剥皮抽筋,敲骨剥髓!”
沐晚虞循声回头,只见燕无清发指眦裂,竭力挣扎着朝自己扑来,脖子上沉重的镣铐铮铮作响,双目发红状若恶鬼。
她神色淡然,斜睨了一眼,便浑不在意地移开视线。
这一切分明是燕无清咎由自取,她只不过添了把柴,助火势越烧越旺,将他前世的下场提前罢了。
燕无清却是以为她害怕了,骂声更甚,“贱人,你不得好死!日后,本王定要你万劫不复,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祁宴舟剑眉微蹙,桃花眸中墨色涌动,如深不见底的寒潭。ωωω.χΙυΜЬ.Cǒm
“聒噪。将他的嘴封上。”
谢俞闻言立刻闪身上前,将棉布牢牢塞进景渊王嘴里。
燕无清呜呜囔囔,望向沐晚虞的眼神中翻滚着疯癫的血红。
几名侍卫上前,大力将他押送至驿站内。进门的前一刻,他抬眸望向竹林的东南方,眸光闪烁……
见景渊王被如此粗鲁对待,李公公面上划过一丝忌惮,旋即换上温和笑面,“督主,咱们先进去用膳吧。”
祁宴舟颔首,拂袖大步走进驿站,侍卫们亦步亦趋,紧跟在主子身后。
驿站内的午膳虽算不得美味,但在鞍马劳顿之时,也令人垂涎欲滴。
沐晚虞落座,夹了两筷子酸梅菜送进嘴里,还没咂摸出滋味,就听大门外传来一声巨响,离门最近的木桌应声而裂。
数十个蒙面刺客破门而入,各执利器,迅速将驿站包围。侍卫们连忙拔剑防备,短兵相接,剑刃闪烁着森冷寒光。
奇怪的是,刺客并无心恋战,几招之后便踩在栏杆上,借力猛地一踏,飞身跃至二楼,直奔向关押景渊王的房间——
谢俞脚尖用力一点,凌空而起,抽刀猛地向下劈去,干脆利落抹了几人的脖子。
眼看着驿站内的刺客已被全部伏诛,李公公松了口气,刚要吩咐众人尽快撤退,却见门口再次涌来一波刺客。
这群人手段极端狠辣,身形诡异如魅,转眼间便杀死大半侍卫,翩然落在楼梯上,鹰隼一般的锐利目光锁住二楼尽头的房间。
沐晚虞躲在柱子后,眼眸微沉,视线落在刺客滴着鲜血的手腕,裸露在外的小片皮肤上绘着殷红的牡丹刺青……
“谢俞,带着他们先走。”
祁宴舟冷声吩咐,而后大步走来,一把搂住沐晚虞纤细的腰身,将人扛在肩头。
他抽出长剑,剑影迅捷如电,凛冽寒气逼人,将离得近的几名刺客全杀了。
剑影光晕下,祁宴舟身形潇洒,飘逸若风。
而被他扛在肩头的沐晚虞只觉腹中一片翻江倒海,鼻尖充斥着浓稠的血腥味,耳畔哀嚎声不断。
她腹部被挤压得生疼,却浑身僵硬,不敢反抗,心里暗自骂着。
祁宴舟这厮就是故意折腾自己!
自己方才分明可以平安逃到驿站外,他却非要像扛干粮一般扛着自己!
祁宴舟快步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将女人塞进去。复才偏过头,瞥向匆匆赶来的李公公,“带着景渊王,先行离开,其余的事我自会处理。”
李公公点头哈腰,当即爬上马车,吩咐众人快马加鞭离开此地。
祁宴舟眸若寒冰,望了一眼沐晚虞所在的马车,而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跑出了五六里地,李公公才下令恢复正常速度赶路,他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满眼担忧,“也不知祁督主现在如何了……”
沐晚虞冷嗤,在心底偷偷翻了个白眼。
祸国殃民的狗东西,死了最好。
正想着,一声骏马嘶鸣声在耳畔响起。
祁宴舟坐在高马之上,手握缰绳,慢悠悠出现在众人面前,华贵的玄色窄袖长袍在烈日的映照下愈发流光溢彩。
见他衣袍上半分血迹都未沾染,沐晚虞清凛的眼眸也染上黯淡。
祁宴舟眯起眼睛,寒星似的眸自上而下看过来,唇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怎么,本督没受伤,你很失望?”
沐晚虞心尖猛颤,敛起眼底的恨意,笑容柔婉约:“臣妇不敢。”
待祁宴舟策马走过时,她咬牙切齿,这狗男人莫不是会读心术?
穆宣王府,翠竹轩内。
黑衣侍卫半跪在堂下,“属下无能,未能得手。”
穆宣王不紧不慢夹起一枚黑棋子,思索片刻,落在棋盘上,修长挺拔的身影映着林海绿影,温文尔雅,气质出尘。
半晌,他才抬起眼眸,脸色温润柔和,嗓音如玉石般清润,“既没得手,还回来作甚?”
侍卫脸色煞白,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穆宣王眼睫微垂,轻扫阶下一滩暗红色血迹,唇边笑意融融,“无用之人,何需再留?”
他侧眸,含笑的眼神移向暗处,“沧浪,将人带下去。”
“是!”
沧浪立即闪身,将痛哭流涕的侍卫带走。不多时,便回来复命,“王爷,处理完了。”
穆宣王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在青玉棋盘上缓缓划过,温润的笑意敛起,如玉的俊脸上泛起阴鸷冷意。
“祁宴舟此人心思深重,此番未得手,已然打草惊蛇。你亲自带人去处理此事,绝不可留下活口。”
“是。”沧浪领命退下。
微风乍起,珠帘卷动,竹叶沙沙作响。燕云寒端坐在凉亭中,长睫轻垂,眸中宛有潺潺流动的水波。
此事绝不能有半分闪失,如若不然,宫里那位就要怪罪下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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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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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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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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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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