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二叔的杀鸡儆猴,后面两日,将军府众人都安分不少,沐晚虞也得以安心养着。
这日阳光明媚,沐晚虞穿着淡雅别致的粉色春衫坐在窗边,干净清纯的眸子里,蓄满了沉重的忧愁。
怀玉回屋擦了擦汗,紧跟着放了一沓信到桌上,笑容灿烂地道,“夫人今日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那个陆神医看来是真有些本事。”
沐晚虞浅笑,视线落到那些信上,“这些是?”
怀玉给沐晚虞添了茶水,“那些都是三爷托人给您带来的,说让您有空瞧瞧。”
“三爷这两日联系着那些宗亲,就忙的火热朝天,一直抽不出空回府。”
“知道了,”沐晚虞粗略地看了看信上内容,忽然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暗色,“那二人现在如何了?”
怀玉闻言,立马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还是夫人有先见之明,早就让奴婢派人跟着将军他们。”
“他们二人自从离开将军府以后,就直接去客栈住着了,日子过得潇洒,成天大鱼大肉,将军还给那外室,买了新的胭脂和口脂呢!”wWW.ΧìǔΜЬ.CǒΜ
沐晚虞冷笑,纤柔的手指划过杯盏,垂眸抿了一口,“摆脱了我这‘恶贯满盈’的主母,他们自然乐得快活。”
怀玉却撇嘴,“但昨天他们好像就搬离客栈,去了一家便宜的酒楼凑合,现在人还在那儿。”
“奴婢想,他们怕是快要花光银子了。”
“这么快就穷了啊,我以为,他们能多熬几天,”沐晚虞笑意斐然,“母亲的外甥女过的这么‘苦’,我们去给他们送个礼吧。”
重生回来,她还没有,好好“拜会”宋明时呢。
怀玉心领神会,“奴婢明白,这就去准备!”
主仆二人离了将军府,路上,沐晚虞和怀玉发现街边乞讨的难民明显又多了,一家粮店门前,一斗米已经卖到快五十两的天价。
来势汹汹的灾情不仅让大多数人无家可归,还让诚信经营的商人们处处被针对,结果落得驱逐出京的下场。
“听说了吗,景渊王临危受命,好像已经接下了治理饥荒一事!”
“有什么用,到现在,我们还不是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看看这满地尸骸,我们以后怎么活都不知道呢。”
沐晚虞面不改色地听着路人们的讨论,目光晦暗莫名。
景渊王,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既然他已经揽下此事,就证明这场饥荒,很快就将有转折了……
“夫人,就是这儿了。”怀玉拉着沐晚虞走进醉香楼,主仆二人挑了二楼的包厢坐下,正好能从内窗将楼下和楼梯口的场景一览无遗。
怀玉将笑容谄媚的小厮打发走后,关上房门抱怨一句。
“这人真是太难缠了,奴婢看他为了让咱们点菜,眼睛都要冒绿光了,可怕的很。”
沐晚虞冷笑,随手递给她一张单子,“看看这菜价,如今世道萧条,他们能赚一分是一分,能不卖力推荐吗。”
怀玉狐疑地接过粗略扫了眼,无比震惊。
“这这这,一份凉菜都要一两银子,就连普通的烧饼都卖到三两一个了,其他菜更是天价,寻常百姓谁能吃的起?这还只是普通的酒楼啊!”
沐晚虞冷嗤,“照这样下去,宋明时和曲芙剩的那些钱,连明日都撑不过。”
话音刚落,突然从隔壁传来一阵响动。
她们所在的包厢正好紧挨宋明时跟曲芙的房间,虽然隔着一堵墙,但还是能勉强听见旁边的争吵声。
屋里,二人没有了平日里的如胶似漆。
曲芙泪眼汪汪地拉着宋明时的衣袖,语气委屈。
“明时,我们马上就要没银子了,如今哪儿的客栈都不便宜,虽然我们今日还能在此处歇脚,可是明天呢?”
“你能不能出去找点活儿干,也赚点银子回来,不然,咱们可就真要流落街头当乞丐了。”
宋明时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你这说的不是笑话么,我堂堂大将军,如何能出去做下人们才干的粗活?”
曲芙眼泪掉的更凶,“那怎么办!要不然,咱们回去跟沐晚虞服个软认个错?”
“回了将军府还能保证吃喝,也不用为银两发愁,那沐晚虞虽然恶毒,但至少看在老夫人的面上,不敢真的将我们怎么样的。”
要他低头向沐晚虞道歉?
宋明时的脸色陡然一沉,布满了屈辱与愤怒。
他没开口,曲芙就更急了,哭哭啼啼地嗔责,“明时,当初你就不该那么任性,偏要当着众人的面顶撞沐晚虞!”
“咱们留她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让她给将军府谋福,好多攒点银子下来,等我们名正言顺的回府了,才能接管将军府的一切吗。”
“明明可以不费一针一线就坐享其成的事,你偏要搞的这么复杂,现在将人都得罪完了,要我们往后怎么活啊,尤其是峥儿,他还那么小,我们却没办法在身边照顾着,还不知道沐晚虞那荡妇,会把他苛待成什么样……”
“够了!”宋明时重重地拍桌,“饿着肚子本就窝火,你还在旁边叽叽喳喳,烦不烦!”
“府上有娘在,她怎么会让峥儿吃苦。”
“你消停待着,过不了两日,娘就会向她施压,到时候,她说不定还要跪着求咱们回去!”
闻言,曲芙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识趣地闭了嘴。
这些肮脏恶毒的话,全都落入了隔壁房间的人耳朵里,怀玉气得愤愤跺脚,小声怒骂道,“呸!她才是个荡妇!”
“勾引别人夫君就算了,吃夫人的用夫人的,还惦记着夫人的钱财,心肠比蛇都黑!”
沐晚虞嘲讽的笑了一声,倒了杯水喝了。
“原来,他们也会吵架啊。”
前世,他们可是为彼此都能豁出命去,彼此捧在手心里,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啊……
这时,隔壁传来开门的响动,怀玉赶忙往窗边瞧,隔着纱帘,主仆二人看到曲芙挎着包袱,娇弱地挽着宋明时的手出门了。
宋明时似乎还未消气,下楼的时候,他愤愤地甩开了曲芙,却不小心撞到正准备上楼的一人。
“这位公子,当真是抱歉,方才我在走神,没注意你们从楼上下来,不小心撞到你们,还请公子见谅。”
宋明时一愣,转头就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她秀眉凤目,玉颊樱唇,乌黑的秀发间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身上的衣料全是上好的锦缎,镶上金丝,多添了几分矜贵优雅。
可顾盼生辉时,又显得风情万种,皆是撩人之姿。
宋明时一下就看呆了,反应了会才道:“方才是我没看路,姑娘何错之有。”
旁边的曲芙见他们眉来眼去,瞪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嫉恨地拽了拽衣袖。
女子温婉一笑,“公子,方才的确是我先撞上公子的,不知二位可否赏脸,我请二位吃顿饭,权当是赔罪了。”
饥荒时代,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宋明时和曲芙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宋明时还是假意推辞了句,“这,恐怕不太好吧。”
“我们与姑娘萍水相逢,又不知姑娘名讳,怎么能劳烦你呢。”
女子凤眸轻挑,眼底柔的快要掐出水来,“是我唐突忘了介绍,你们唤我伽枂便好。”
“俗话说相逢是缘,这顿饭不仅是赔罪,也当做是我认识二位的见面礼,如何?”
闻言,宋明时这才心安理得地应下,跟着伽枂去到一楼最中间的桌边。
曲芙暗暗咬牙,看着宋明时对别的女人笑,她还半句话插不进去,简直要气死了。
二楼包厢里,沐晚虞隔着纱帘,红唇勾起意味不明的冷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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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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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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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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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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