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珠钗就当是赌注,如果周公子赢了,本公主也会拿出一样值钱的首饰,用来捐赠给灾民,反之,将军夫人这簪子,就是捐赠物之一。”
闻言,不少人都有些唏嘘。
谁不知道将军府现在穷的响叮当,沐晚虞的头饰,估计是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公主显然是在给她下马威。
沐晚虞却面不改色地颔首应下,“好,就依公主。”
说着,她用手帕随意缠起青丝,原本婉约的发髻瞬间成了高马尾,露出雪白的脖颈,为她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和灵动。
见沐晚虞答应的这么快,如芸公主眼底略过一抹不屑,掌中用力攥着珠钗冷笑。
她就没见祁宴舟输过,这小寡妇处处坏她好事,必须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祁宴舟靠着椅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聊完了?那就开始吧。”
沐晚虞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厮不耐烦了,粲然一笑,“晚虞斗胆,出几道题考考督主和周公子,谁答对,答的多,谁便赢了。”
“第一题,饥荒源头的茂城,自从大旱以来,都有多少人口受灾,受灾面积如何?”
周烨燃是户部尚书之子,户部向来掌管土地、赋税和户籍等事务,他又对灾民格外关怀,应该对这些了如指掌。
相反,祁宴舟奸诈狡猾,只爱搅弄朝堂风云,他应该没对灾民的事情上心。
果不其然,谈到受灾情况,周烨燃的眼神陡然一变,清隽白皙的俊脸严肃起来。
“如今茂城已有五万余人受灾南迁,留在城中的多为鳏寡孤独者,共计八万三千四百二十一人。”
“从城西到城北郊外的一百三十五公顷地当中,有九十八,公顷田地都已受灾严重,基本颗粒无收。”
话落,人群发出一声声赞叹。
“不愧是周公子,知百姓苦难,也明了如今局势。”
“周公子大义良善,是肯做实事的人啊!”
如芸公主恼恨地瞪了他们一眼,“你们都急什么,督主还没回答呢!”
大家都认为现在的局面一目了然,祁宴舟就是个奸佞,他怎么可能会关心百姓死活。
包括沐晚虞,也是这么想的。
谁知,祁宴舟薄唇轻挑起不屑的弧度,狭眸觑着众人。
“周公子说的不错,可惜漏了一点,准确来说,茂城现在并没有一百三十五公顷地,也并非大旱九十八,公顷。”
“其中二十八,公顷,前段时日已经被朝廷征收,准备改建,而且留下的鳏寡孤独,有些被城中商贾收养带走,现留的人,也就七万多吧,你爹难道没同你说过?”
怎么可能?!
众人皆是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祁宴舟,奸臣居然对灾民有所关注!
周烨燃下意识地皱眉,眸色凌厉冰寒。ωωω.χΙυΜЬ.Cǒm
“祁督主,事关重大,这些信息户部都详细记录在案,可不是随口就能说来的。”
有人小心翼翼地点头附和,声音比蚊子都细,“是,是啊。”
如芸公主不满,“本公主记得户部今日也来人了,督主说的对不对,你们亲自问问不就好了!”
祁宴舟并未开口,稳如泰山地坐着,视线不经意落到沐晚虞那张惊诧的俏脸上,笑容更显戏谑。
沐晚虞浑然未觉,转头看向户部侍郎。
“张侍郎,方才周公子和祁督主,究竟谁说的最是准确?”
张侍郎唯唯诺诺地低着头,“臣不敢说假话,这一局,的确是祁督主的信息更为准确。”
“那些被收留带走的鳏寡孤独者数量,以及朝廷征收的田地,都还没来得及记录,没想到,祁督主早已经知道了。”
什么?!
所有人瞠目结舌,却见张侍郎不像说谎的样子,更加惊愕诧异。
没想到,祁宴舟这样的奸臣,不仅关心国家时事,关心灾民,甚至比户部尚书的儿子都还了解透彻!
如芸公主扬眉吐气,极为不屑地瞧了沐晚虞一眼。
“怎么样,这第一局该是督主赢了吧?”
沐晚虞眼神微沉,看着祁宴舟,红唇紧抿。
她没料到祁宴舟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都快赶上冥啸了。
她看了祁宴舟一眼,心莫名有些不安。
“祁督主对灾情如此了解,第二道题,不妨就由督主先答?”
祁宴舟斜挑剑眉,修长的手指撑着下颌,慢条斯理道,“好啊。”
众人屏息凝神,静等第二轮比试。
“离茂城最远的南边,丝绸之都广壁,那边灾情如何。”
祁宴舟晒笑,“广壁受累最轻,不过才三万难民没有粮吃,那边的作物大都耐旱,损失尚在可控之中。”
“严重受损的,就是来往贸易的流动商人,无法北上贩卖丝绸,饥荒之下人人自保,没有多余的粮食,他们只能待在广壁活活饿死。”
众人闻言,心中一片骇然。
这么多人都在水深火热中,祁宴舟却说的不痛不痒,还什么“不过才”三万人,真不负佞臣之名,关于百姓生死,全然不在乎!
“看来祁督主的消息也不是那么灵通,”周烨燃眼神冷厉地盯着祁宴舟,毅然出声反驳。
“停驻在广壁的行商们,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他们如今就算是做了亏本买卖,也愿意用丝绸去旁边最近的黎镇换粮,从而保证自己的基本民生。”
“而且广壁的作物虽然耐旱,但也经不住今年恶劣的天气,早就折损了近七成的作物,受灾难民,也上升到了五万三千余人。”
张侍郎忙笑呵呵地点头,“没错没错,这一题是周公子答对了!”
沐晚虞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掰回一城。
这时,如芸公主有些不耐烦了,“沐晚虞,最后一题定胜负吧,在多问几道,有点浪费大家时间。”
沐晚虞眸色深深,毫不意外,“是,那就最后一道题定胜负吧。”
如芸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大家屏息以待,沐晚虞淡淡开口。
“前面两题都是大范围,现在考考两位对小地方灾情的了解,就说说洛川吧。”
洛川?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生在都城长在都城,即便出门游玩,也都是去有名头的、山水风光好的地方,对洛川这么小的地方平时都没什么印象,更别说灾情了。
周烨燃却眸子微动,深深的看了沐晚虞一眼,他老家就是洛川的,不过此事极少人知晓,她应该也不知才对……
他又看了眼祁宴舟,见祁宴舟蹙眉,语气幽冷。
“督主不答,那就让我来答吧。”
“洛川是西北边陲的小镇,百姓人口不多,算起来只有八十二户人家。”
“那里土地贫瘠,不易种收粮食,这次旱情,直接导致那八十二户人家全部受灾,上至耄耋老翁,下至襁褓小儿,无一幸免。”
他这次出京,就是奔着洛川去的,对洛川的灾情了如指掌。
沐晚虞眸无波澜,像是早就预料到结局一样,看向祁宴舟。
“祁督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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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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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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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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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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