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评价道:“万一被那些绑匪听到动静,不光你逃不出去,连那小男孩也都会有危险。”
“现在想想,的确如此。”
赵琥珀认同道:“不过……当时我和他都只是七八岁的年纪,哪能考虑得了这么多。他当时有勇气把我救出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或许是我们运气好,也或许是绑匪在那种偏僻没有人烟的环境放松了警惕,反正当时他顺利把我从地窖救了出去。”
赵琥珀的故事已经到了尾声。
她继续讲述着:“从地窖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入夜。他背着我一路狂奔,离那座废弃工厂越来越远,周围也渐渐不再是荒无人烟的景象,逐渐出现了行人、路灯,还有正在营业的商铺。”
“我感觉自己终于从地狱中离开,回到了人间,这几天的委屈、苦难和恐惧瞬间爆发,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放慢脚步,回头看我,问我是不是饿了。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只是点点头,接着哭。然后我看到他翻遍全身,找出了几块钱,在路边给我买了一只煎饼。”
“我发誓,那是我有史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赵琥珀的视线落在了手中的煎饼上,三两口将剩下的吃完,笑道:“再然后,他就用路边的公用电话帮我报了警。”
“但在警察到来之前,他就离开了。”
“他性格好像有点孤僻,从头到尾,就只是问了我一句是不是饿了,然后就没再跟我说过话,我问他叫什么名字都不告诉我。”
赵琥珀说起这个,兀自还有点委屈,“不过我看到了他衣服上,印着雷泽孤儿院的字样。”
雷泽孤儿院?
我心中微微一动。
回想起赵琥珀趴在方向盘上痛哭的情景。
还有她对《孤儿院中的阳光》那幅画的执着。
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隐隐明白了什么。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警察很快就来了,当天就抓住了那三个绑匪,不过他们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我爷爷盛怒之下,直接安排人在狱中把他们弄死了。”
赵琥珀清清淡淡的说道:“我回到家里,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天,才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到那小男孩。”
“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连长相都因为天黑的缘故没太看清。唯一的线索,就是雷泽市孤儿院。”
“我爸派了人去雷泽找他,想要表达感谢。可传回来的消息是……雷泽孤儿院在我被救走的第三天,意外失火,院长戴林和十名工作人员,数百名孤儿,全都丧生在了火海中。”
“我这次来雷泽,其实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尝试着再找一找,但是……孤儿院当时所有的档案资料也都被毁在了那场大火中,根本无从找起。”
“虽然不想承认,但很多人都告诉我,那个男孩……大概率已经在那场大火中遭遇不测了。”
赵琥珀抿了抿嘴唇,眼眸中是难掩的悲伤。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孤儿院大火的事情,是我不愿回忆的画面。
那场大火,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而救了赵琥珀的那个小男孩。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当时丧生在了火海之中。
只可惜我失去了在孤儿院生活的三年记忆。
否则说不定我还能把男孩的名字告诉她。
“所以你才会想买下拍卖会上突然出现的那幅画。”
我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但那幅画只是戴林院长的遗作,和那男孩的关系不大,你就算想买下纪念,也……”
“不,那幅画上画的孩子里,有他!”
赵琥珀斩钉截铁道:“我被救时虽然没能看清他的模样,但那双倔强冷漠,又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我记忆犹新,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幅画刚拿出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段惊心动魄的童年经历,是赵琥珀压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痛与遗憾。
在对我倾诉而出之后,赵琥珀对我已卸下了所有伪装与防备。
再加上心里那种莫名其妙而来的亲近感。
我俩此时看起来压根不像是第一天认识。
而更像早就已熟稔的朋友,相处聊天都十分自在。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对那幅画如此执着。只可惜一念之差,被你买了下来……”
“早知道是这样,我当时应该跟你竞价到底的!”
赵琥珀瞪了我一眼,突然拿起酒,“继续喝,咱俩说好的,你要是输了,就把画给我!”
“行行行,喝。”
我哭笑不得,跟赵琥珀碰了碰瓶。
但说实话,我的酒量还真已经逼近极限了。
刚才我俩边聊边喝,点的两箱酒已快见底,桌上摆满了空酒瓶。
我只觉得一阵阵的酒意上涌,双眼看东西都变得有点模糊。
不仅是我,赵琥珀也是双眼迷离,眼眸中有了七八分醉意。
我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赵琥珀歪着脑袋看我,“你……干嘛去?”
“堂堂赵家的千金小姐,好不容易才到这路边摊来一次,我怎么能用两只煎饼就把你给打发了。”
我有些站不稳,咧着嘴笑道:“等着,这夜市上好吃的还多着呢,我去给你买点过来。”
“嗯嗯。”
赵琥珀栽着脑袋,脸蛋红扑扑的摆手,“算你还有点良心,赶紧的,速去速回,咱俩可还没分出胜负呢。”xǐυmь.℃òm
“得嘞。”我应了一声,便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店铺。
第一件事,当然不是给赵琥珀去买美食。
而是先找了个厕所,放水。
在宴会厅喝了不少红酒,紧接着又在这喝了一箱多的啤酒,膀胱都快憋炸了。
“舒服……”
从厕所出来后,我一身轻松,便径直的拐到夜市街上,打算给赵琥珀买几样有特色的小吃回去。
而我却没注意到,此时有地痞混混勾肩搭背的走进了煎饼店。
这几个地痞模样的青年明显都喝大了,连站都快站不稳。
为首的那个染着红发,打着唇钉和耳钉,赤裸着上身露出纹身,进店之后就骂骂咧咧大喊。
“老板,赶紧给弄几个煎饼。妈的,哥几个今儿喝的有点多,在你这填填肚子!”
另外几人也纷纷聒噪。
“赶紧的,敢让我们成哥等太久,哥几个砸了你的摊子!”
“顺便再拿两箱啤酒过来,兄弟们再喝点。”
店铺深处,老板满脸陪笑的走出来,“哎哟,实在对不住,今天的煎饼全都卖完了。您几位……要不到其他店去吃点?”
“卖完了?操,糊弄谁呢。”
“没东西卖,你他妈开的是什么店!”
“这不还有一桌正吃着呢吗,卖给别人,不卖给我们?你个老不死的,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几人嚣张叫骂着,抬手朝我和赵琥珀那桌指了指。
但紧接着,这几人就瞬间愣住,呆呆看着桌旁的赵琥珀,露出色授魂与的神色,口水差点流出来。
“卧槽,美女啊,顶级美女!”
“兄弟们我没眼花吧?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谁……谁快掐我一下,我觉得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纷乱声中,这几人终于确定了眼前的赵琥珀是真实存在的。
为首那红毛眼睛一亮,摇摇晃晃的走到赵琥珀旁边坐下。
还特意秀了秀身上的纹身,露出个自认为绅士的微笑,“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饭,还喝了这么多酒……啧啧,这么寂寞,要不要哥哥陪你一起呀?”
“……”
赵琥珀微微抬头,醉眼迷离的眼眸中闪过厌恶,淡淡吐出一个字。
“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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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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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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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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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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