噘嘴一下亲在冰冷的墙壁上。
“咦!你用的什么化妆品,凉凉的像石膏墙。”他还不死心,又用力的亲了一口,嘬的墙壁发出滋滋声。
穆晓云双目紧闭,已经泣不成声。她满脸绯红的抱着楼梯扶手,嘴里念念有词,“我知道,可是我不愿意相信。”
至于剩下的两人,抱在一起打了有一阵。两人都是满脸血污,根本看不出是谁的牙被打掉了两颗,掉在地上,像两块打磨好的小块鱼惊石。
“快醒醒,都快醒醒。”季宇来回晃动几人肩膀,但都无济于事。
砰!
一声枪响在楼道内炸开。林文彦走了过来。
其余几人被剧烈的响声震醒。看到林文彦也是吃了一惊。
“怎么,亲爱的捷。找到新欢啦?”林文彦嘴中带笑,“看来还是个冰雪美人。”
他指了指墙上的唇印。
冯永捷的嘴还留在墙上,他无地自容,抹了抹嘴,把脑袋埋在肩膀里。
“我们好像是掉进了幻觉当中。”冯永捷反应机敏,“肯定是闯入安全局的那堆怪物捣的乱。”
“这个我不清楚。”林文彦把手里的家伙收起来。“不过大家在下面忙活了半天,一直不见你们的踪影。护士说你们还在七楼,我进医疗室没看到你们。只是从安全门的缝隙中,听到一点动静,推门进来,你们果然在这。”
“我们现在是在几楼?”穆晓云擦了擦眼角上的泪水。
“七楼。”
“七楼?”几人异口同声。
也就是说他们从安全门进来之后,就进入了幻象当中。
好在并没出什么岔子。众人走在一起,来到安全局的楼下。
残局已经被收拾好了,只剩些鸡零狗碎的杂活,也不需要怎么动手。被巨兽攻击过的大楼,楼身有些残破,联系施工队,明天早上应该就能修整完善。
“季宇。”穆晓云向他走来,“你不是已经决定了留在安全局。”
季宇点点头。
“那你还是回去看一下你父母吧,不过什么都不要跟他们说。可能从此以后,你都再见不到他们了。我不是说一定那么绝对。”她语气稍微缓和,“是很大可能。这对他们也是一种保护。”
“没关系。”季宇摆摆手,“你不是说嘛,我们都是半机械生命体,根本不是父母生出来的。也就是说都是互不干扰的个体,没要紧的。”
见他这样,穆晓云叹了口气,妥协道,“那也行,我们也会帮你处理好这方面的事情。你等下去信息科备个案。领取身份信息,以后你就是我们安全局的人了。”
“知道了。”季宇看着穆晓云飘忽的眼神,知道她还沉浸在幻觉的悲伤当中。
他看不到穆晓云心里的伤疤,尽管他想这么做。
“对了,穆姐。”季宇说道,“我想了一下,还是回去看一下他们。”他指了指家的方向。“毕竟也一块生活了那么久。”
从安全局出来,季宇并没回家,而是来到了学校。这个他原本无比痛恨的地方。
全校正在举办演讲大会,题目是“我的未来。”巨大的横幅在操场上来回摆动,如同一条通往未来的奇异之路。
一个扎马尾辫的小女生正在演讲台上慷慨陈词。她如同整个会场的主宰,意气风发,对今后的生活憧憬无限。
季宇绕过操场,打算从行政楼旁的一条林荫小路进宿舍楼。
好巧不巧,在这里碰到了符顺。
在最讨厌的地方碰到了最讨厌的人,教的还是自己最讨厌的学科。
季宇想躲开,没想到被符顺叫住,“唉,我说,季宇啊,见到老师怎么转头就走。”
“我……我……”
“我什么呀。嘴巴这么笨,还不多去看看演讲。”他用下巴指了指操场的方向,“不然以后可是得吃亏的。没人会喜欢一条笨舌头。”
“知道了。我想去上个厕所。”他又把这个拙劣的借口拿出来。
“嗯。”符顺倒是没拆穿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看了你在英语试卷上的表现。应该没有作弊。”
季宇把脑袋抬起来了。像是打了胜仗。
“好好努力,将来一定能考上好的大学。”符顺满意的点点头,“对了,你见到裴浩达没有。这两天我一直找不到他。”
“嗯,见到……没见到……没怎么见到。”季宇支支吾吾的回应。
这也是他回学校的目的。
“让他不要把一次考试失利放在心上。路还长着呢。”
一路跑回宿舍,所有人都在操场上看演讲比赛,整个宿舍空荡荡的,免去了互相寒暄的麻烦。
他爬到裴浩达的床上,在那里放满了裴浩达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他大致看了一眼,全都是神话故事,有女娲造人,有人类传说,信息种子,生存大爆炸。等等等等,反正都是老生常谈的话。
他开始还对裴浩达的这些书感兴趣,尤其是第一次看到女娲造人那篇,那条蛇简直跟自己在幻觉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不过现在他的目的并不在这些,看多了反而显得无趣。
他想凭自己找到裴浩达,回来看看有没有留下的线索。最终在一张夹在书本里的地图,他看到裴浩达做的标记。
“这不就是那天去过的地方。”季宇回想起洗手间里的那个传送门,也就是到新岚市外的那天。上面离传送口不远的地方,被裴浩达标出来,并且写上信息种子。
“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他思考一番,决定独自前行。
一楼的洗手间内依旧空无一人。操场上扩音器里传来的演讲声,如一汪充满活力的泉水,在整个校园里回荡。
穿过那扇门,季宇又来到新岚市外。
这里依旧灰蒙蒙的,分不清白天黑夜。高天之上,有一股气体来回扭曲,如一条盘旋的蛇,更似一张遮盖一切的网。
顺着地图,季宇来到所标注的那个点。
这里是一个小诊所,更确切的说,是一个小型修理店——维修机器人的场子。新岚市外充斥着钢铁制造的新型机器人。他们整天活在战争和暴力当中。
“老板。”季宇不知道怎么张嘴,随口说道,“馄饨多少钱一碗?”
老板是个光头壮汉,正在摆弄一只断手,头也没抬,“一颗眼珠三十块,两颗五十。要是升级或者换大脑总成,得另算。”
他听出老板语气中的不耐烦,陪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你们这些肉杂碎,也不看看我这是什么店,就来乱说一通。你要是吃馄饨的碳基生物,我建议你出门右拐,下面的黑市,有的是你想吃的柴米油盐。”
他没好气的把手里的工具往桌子上一推,看到季宇立马改口,笑容使他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是你,快进来,快进来。”
“你认识我?”
“这是什么话,咱们不都是地球一家人,见面即是朋友。”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孩子。”他用手比划着裴浩达的样子,“这么高,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傻乎乎的,考试成绩很好。”
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描述裴浩达。
“不知道。不过我们店里有监控,你可以自己去看。”
“那……谢谢老板。”季宇跟在他身后,朝地下室走去。
这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台电脑屏幕,随着电脑屏幕亮起,四周的灯光暗下来。墙面如同无限延伸的黑夜,使整个房间一片寂静。
季宇往过去的几天里翻找,还好,这里的监控覆盖面广,能看到整条大街,而且有智能标记,他没废太大力气,就找到了线索。
五天前,一个阴雨天的下午,裴浩达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在街角来回摸索。
他一家一家的找,直到当前的店铺。
画面转到店内监控。
一切变得模糊,像蒙上了一层白雾。
只能看到他跟老板要了一只假手。裴浩达轻而易举的拿掉自己的左手,把跟老板要来的假手换了上去。
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又总觉得怪异。
这个人是裴浩达,行为举止又像是另外一个人,更像是谁占据了一个原本被裴浩达使用的躯体。
“怎么没有声音?”季宇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有声音,有声音。你等一下就听到了。”
他全然没听到老板的嗓音变得很诡异,像是玻璃在钢铁上划动的声音。
房间内只有两人的带有节奏的呼吸声。监控画面内,上一秒还很正常,裴浩达突然中邪一样,在地上来回打滚。
他费劲力气,想把左手拿掉,不过那只钢铁做的手,瞬间变成一滩粘液,钻入他的身体里面。接着他满脸通红,脸上青筋暴露,嘴角有鲜血渗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季宇的胳膊在发抖。他直勾勾的盯着屏幕。
裴浩达在一点点的溶解,跟那只断手一样,变成一滩粘液,铺面地板。
画面静止。
“怎么回事。”季宇拍了拍显示器,小心翼翼的回头却不见老板身影。他正奇怪之际,用眼角瞥到,原本还在旁边的老板,进到了监控画面当中,正蹲在裴浩达变成的那滩粘液旁查看。
刚开始在画面中出现的老板,分明穿着红色上衣黑皮鞋,一条满是油污的裤子。而现在监控里的,正是自己进门所见到的,白色上衣,短裤加拖鞋。
“没准是他换了衣服。”季宇定了定神,又朝房间内看了一眼,“可能他忙生意去了。”
至于监控中的,换衣服再正常不过。
季宇来回划动屏幕,想加快视频速度。
画面再次静止,像一张定格照片。
他的额头上冒出汗珠。
揉了揉眼。
显示器中的老板,在盯着他看。那双眼睛,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散发出绿色荧光,嘴角微微扬起,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仿佛能撬开人的毛孔,把寒气逼入体内。
季宇不停地按着关机键,然而显示器像是卡带了一样,没任何反应。他把电源拔掉,这才发现,这台显示器根本就没连接电源,甚至,没连接任何硬件设备。
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显示器摆放在工作台上。
他后退两步,远离眼前的让人不适的画面。却发现,整间房子的布置,如一张沉睡的人脸,显示器正是人脸上张着的嘴。
他正站在这张嘴的面前。
画面继续变动。
老板诡异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色的苹果,放在裴浩达变成的那滩粘液上。慢慢地,那堆粘液聚合起来,变成人形,又生成手脚,最后变成裴浩达的样子。不过,他的后背多了一双翅膀。
这不就是那天见到的天使。
“哈哈哈哈。”老板阴冷的笑声从监控画面中传来,他看着裴浩达,用手指了指。
裴浩达顺着他的指尖,看向季宇。
“他们能够看到我?”季宇正疑惑间,听到老板对他召唤的声音,“孩子,快来吧。这就是你的归宿。”
裴浩达伸展翅膀,眼睛血红犹如火中红碳。在老板的指挥下,他伸出的手变成一条条藤蔓,透过显示屏的缝隙,直直朝季宇冲来。
在这危机时刻,季宇想要往后退,才发现自己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被一堆绿色的藤蔓缠绕住了,他仿佛跟脚下这一片土地生长在一起,动弹不得。
藤蔓还在慢慢的向他袭来。
难到只能在这坐以待毙?他紧握着那块石头,想再次复制前几次的情况,石块突发神力,把他从危难中救出。
这次无论他怎么发力都没有反应。藤蔓收缩的越来越紧。他被勒的满脸通红。
仓促间,他看到裴浩达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满脸痛苦,双眉斜飞,变回平常的样子。不过只是一瞬间,很快他的眼睛又变得通红,面部狰狞。
“裴浩达,你是不是还在?”季宇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屏气凝神,注视着裴浩达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过炉火般的瞳孔,他感受到裴浩达被关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几乎跟他现在的处境一样,任凭他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半步。
“我是来救你的。”他气息微弱的说道。
那双红色的眼睛听到了他的召唤,变回原本青灰色的眼珠,神色木然的站在原地。他手中的藤蔓如海水般消退,从屏幕缝隙中钻了回去。
“不中用。”老板看到裴浩达的表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谩骂道,“你不过是一只傀儡,还想拜托我不成。”
他的手臂变得粗糙如百年老树,个头也逐渐变大,甚至屏幕里快要放不下他。
裴浩达在他用力的胁迫下,如一只玩偶一般动弹不得。
眼看着他就要被变成巨人的老板捏死在显示器里。一声惨叫过后,老板送开了钳紧的手掌。xiumb.com
季宇脚下的藤蔓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滩淡黄色的液体。显示器中,老板已经摔倒在地。原来是裴浩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双手中生出一条坚硬的藤蔓,插入老板的胸膛。这才使两人得救。
“裴浩达?”季宇对着显示屏喊道。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诡异的环境像是一个牢笼,将他们几人牢牢地拴住。刚才已经恢复正常的裴浩达,现在眼睛又充满杀气,直勾勾的盯着屏幕,如从地狱走来般通红。
“我会回来救你的。”季宇想先从房间里撤出去。他一抬脚,又动弹不得。原来脚下又被一根根藤蔓缠住。这次的藤蔓正在慢慢收紧,勒的他腿疼,而且还在不断的往他身上爬,试图把他完全包裹住。
他想祈求裴浩达的帮助,待回过神来看向裴浩达,只见他又伸出双手,操纵着藤蔓,把自己拉向显示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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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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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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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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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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