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发无损,连最开始糙脸汉子打在她脸上的痕迹也没了。这会她神采奕奕,只在额头上粘了一个创口贴,端来一盘水果来看望季宇。
“那没关系,慢慢想,总会想起来。”她依旧挂着亲切的笑容。
要说不记得,那不可能。只不过季宇不敢肯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如果他看到的天使、怪兽,一切诡异的事情都不存在,那也好,可为什么穹顶破碎的事情又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这些真的存在,那自己看到穆晓云烧成黑炭的事实,为什么根本不可信。
眼前的人再健康不过,甚至脸上连一块黑色的斑点也没有。
他陷入了沉思。
“我还真得谢谢你。”穆晓云拿牙签递来一块削皮的哈密瓜,喂给季宇。
“你留给我安全局的电话,怎么会是你自己的号码?”季宇对这事仍旧如鲠在喉。
穆晓云红了脸,“我想着反正你遇到危险打给安全局我也会去,干脆就留我的电话,直接我就过去。而且我也知道在哪,比走安全局的程序要方便很多。谁成想,遇到危险的是我自己。真是对不起呀!”
“穆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想再纠结这个,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当然是去查案子了。”她掏出那块小金属疙瘩,“这个。”递到季宇面前,“我跟郎增博士确认了一下,根本没有Z合金从心海实验室流出,就想着从黑市查起。”
“所以你就自己去了北武区?”季宇还在回想昨天的事情,“有什么发现没有。”
“是找到了点线索,不过最后被他们偷袭,用毒气迷晕了。”她看向季宇,“你还记得他们嘴里说的来文康博士吗?”
穆晓云迷迷糊糊中仍旧听到他们两个的谈话。
“听到了,不过我根本不熟悉这个人。头一次听到。”季宇突然想起来信息种子的事情。裴浩达种的信息种子,种在地上最后发生了什么。他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种子发芽,迅速成长为一人高的树,并且结了黑色的果子。
“他本是天阳国科技信息实验室里最有潜力的研究员,因为两次没评上院士,负气出走。正好龙虎帮的赵航想找人一块运作黑市的Z合金,两人一拍即合,就走到了一起。”
“那还挺好,天阳国合伙人。”季宇心不在焉。
“什么?”穆晓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怎么能这样,立场一点不坚定,经不起考验。稍微遇到一点挫折,就背离了国家,背离了人民。还真是骑墙的两面派。”他把水果端来,自顾自大嚼。
“那是思想部的事情,咱们管不着。你不是也听到他们说的了,来文康在清心所。我想,顺着这条线,应该就能找到那颗陨落飞行器的来源。”
“嗯。”他根本不关心这些。这是安全局的事情,是天阳国的事情,跟他季宇一个高中生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上次英语考试考了全年级第一名。”他笑眯眯的说道。
“哦。那还真是恭喜。等会请你吃蛋糕。”穆晓云这才警觉他不属于安全局,还不过是一个孩子。
“你还真是有口福。”林文彦说道,“穆姐今天生日,她呀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季宇这才惊觉还有两人在房间内。他一说话冯永捷也跟着起哄。两人像磁铁的正负极,总是形影不离。
“生日快乐。”季宇对穆晓云说道,“现在也没法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穆晓云没说话,她晕倒后醒来再次晕倒之后,所有的事情便都不记得。
谁救的他们,是怎么回来的。她又是怎么会毫发无损,根本没人跟她讲过。只有郎增博士随口提了一嘴,身体机能正常,与大脑完全适配。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让她不敢再仔细思考下去。
“对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穆晓云问他。
冯永捷跟林文彦饿了,俩人挽着手去餐厅吃饭,临走前还嘱咐季宇等会一起吃蛋糕。
季宇站起来走到窗边,他已经完全好了。不自觉的摸了摸肩膀,那里本应该有块枪伤。不过无论他怎么摸索,也找不到一点受伤的痕迹。
“考完试成绩还不错。我第一,裴浩达第二,两人就想一块出去放松一下。不是那种放松。老裴说,北武区又一家烧烤很好吃,我们想凑钱吃一顿。”
“是这样?”
“是这样,正好碰到你。”他重新措辞,“正好……你。”
窗外正好能看到安全局的大院。院子里一辆辆绿皮卡车来回忙碌。他们在往安全局运输一种东西。季宇屏息凝神,注视着其中一辆卡车。
果然,在大风的吹拂下,有那么一空当,盖在卡车上的白布被掀起。露出运载的货物。
那是一直长脚的怪物。虽然距离遥远,仍能看出它双脚有力,黝黑粗糙,如同数字化还原出来的恐龙原型。不过这应该是刚死去的活物,卡车下面还有它渗出的体液。
“你们捅了恐龙窝了?”季宇问道。
“捅了恐龙窝不至于。倒是新岚市被捅了一下。”
“什么?”孩子的脸上满是迷茫。
“你不是知道。新岚市的穹顶被顶开一个大洞,从洞口涌进不少变异的怪物。现在还在加紧时间处理呢。”
是真的?季宇又自我怀疑。我看到的都是真的。
他先不理穹顶的作用,好奇道“为什么上次那个小型飞行器从天上落下来的时候,没有对穹顶造成损害。”
“因为穹顶有自我恢复功能。它能隔绝新岚市跟外界的来往。飞行器只是侵入,并没破坏,至于这一次,是完全的损坏。当然,这两次的原因还都在调查中。”穆晓云其实也解释不清。她像一个自己不会方程式还要给其他人讲解的糊涂老师,难以自圆其说,越说越心烦。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季宇想下去看看。“新岚市是一个大的试验基地。我想下去看看。”
“最好不要下去。新岚市现在很混乱。”穆晓云醒来的时候,看到安全局内运输的怪物着实吓了一跳。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怪物。
她知道新岚市跟外界隔离开来,不过外界什么样子,她也从来没出去过。那是安全局所禁止的事情。
然而这个窟窿被捅出来以后,整个新岚市仿佛被暴露在一种古怪的氛围之下。尽管连绍宏局长表现的很淡然,她还是能看出来,那张努力镇静的脸之后,是对未来的担忧。
“可以说是一个大的试验基地。但也是建造于理论之上的乌托邦。”穆晓云想了想,还不如跟他一块下去看看情况。“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吧。”
“为什么连局长要把郎增博士关起来。”季宇突然问道。
他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穆晓云心里一紧。
“我……好像能看穿你的思想。”季宇语气犹豫,他看到穆晓云极其活跃的脑海中,正对连绍宏把朗博关起来的事情不悦。
她已经不奇怪了。眼前这个孩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有什么样的本领,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她都不再奇怪。
“郎增跟来文康是大学室友。出了昨天的事情,连局觉得朗博士跟来文康有勾结——至少也有这方面的嫌疑。为了不让局面恶化下去,他想等调查清楚,再让朗博士继续工作。”
两人按了电梯,他们在七楼,还得等一会。
“你相信吗?”季宇文问道。他脑袋里有太多疑问,如绕成一团的蚕丝,毫无头绪,以至于无从问起。那两条鲜活生命的消失还在他脑海里消失不去。
“没有相信不相信。清者自清。”穆晓云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等季宇进来。
“我知道一件事情。”他说,“朗博被关起来可能根本不是因为他串敌,而是因为你。”
季宇并没有进电梯,他看着走廊的尽头,那里是一闪防爆门。后面好像有东西在不停的用力撞击。
他聚起精神,想再次透过现象看本质,弄清楚门后到底存在什么东西。然而,他每次突如其来的异能,从来都是随来随走,好像跟他无关。
“这是为什么?”他皱起眉头,落下一滴汗珠,或许我就是他们说的信息蛹。
身体不过是传递信息的工具和躯壳,根本没有实际作用。
“你是说,其实昨天我已经死了,是郎增博士把我的思想信息重新复制到这具新的躯体里面?”
“看来你自己也察觉到了。”
“可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那只有找他问问了。”
终于那堵防爆门被撞破,一只独角兽冲了过来。它所散发出刚烈的风,卷倒了走廊里摆放的杂物。所有人都在一层忙碌着,七楼除了穆晓云和季宇空无一人。
穆晓云感受到大楼晃动的声音,她觉察到不对劲,走出电梯,看到独角兽撞过来。立马拉季宇躲开。她说用尽力气,季宇如千钧石块,一动不动。m.xiumb.com
你是怎么回事。她心里着急。眼看两人就要粉身碎骨,她张开胳膊,把季宇挡在身后。想要以此来阻挡住独角兽的前进。
独角兽迈着沉重坚决的步伐快速朝他们袭来。
穆晓云的大脑一片空白。有郎增在,她并不觉得会死,不过可能又是一场让人绝望的痛苦。
独角兽尖锐的角穿透她的身体。
奇怪的是,她并未感受到一丝疼痛。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独角兽从她的身体穿过去,彻彻底底的跨越自己。
她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独角兽冲向季宇。虽然气势上仍旧汹涌彭拜。在它接触到季宇的那一刹那,如同进入了无法脱离的旋涡,被直挺挺的吸进去。半点由不得自己。最后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她惊讶的睁大了双眼,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没事吧。”穆晓云拍打着季宇,生怕他会出现什么问题。
“没事,穆姐。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他眉宇间还是因为紧张流出一些汗水,“这些都是幻觉。”
顺着他的指尖望去,防爆门毫发无损。仍旧庄严如板着的脸。
“可它是那么的真实。”穆晓云仍心有余悸。
“这个世界并不稳定。正如你所说,这是建造于理论上的乌托邦。然而乌托邦并不存在,所以在新岚市总会出现时空裂缝,导致总会有非常奇异的事情发生。”
“你是从哪看出来的?”穆晓云很警觉。
“我……”他想起来学校洗手间的那扇门,还有小矮个变成绿色网格状的样子。
这些事情是一个谜团,但更是一颗颗手雷。他不能轻易就抛出来。
“我猜的。”季宇搪塞道。
“你又怎知道刚才的独角兽是幻觉?”
“也是我猜的。”这倒是句实话,刚才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捏着那块石头,已经快把手给捏麻了。
“穆姐。”季宇终于放松一口气,他又变成那个刚上高一,为功课担忧的孩子,走温情路线说道,“我想加入安全局。”
“你不是说想过平静的生活吗?”
他仍旧是这么想。只是他现在意识到,只要在新岚市,或者只要出于人工智能的文明之下,又或者说,只要是活着,就不可能活的很太平。
有太多的谜团需要解开。他已经按耐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内心。
“那是之前,人总是会变。”他生怕进了安全局达不到自己的目的,“要是我进了安全局,会有更多的权限吧。你知道,比如……”
他指了指整个安全局。
“会提高你的权限,但不会太高。”穆晓云也早料到她会这么选择,所以之前并不着急催他做决定。“具体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你的表现。”
“那是什么东西?”穆晓云指着季宇的裤兜。
只见在季宇放着左手的口袋里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他觉得烫手,掏出来看了一眼。
还是那块石头。
只是……
这块石头出现了一条裂痕,金色光芒正是裂痕里所发出来的。
他凑上眼睛观看。
“轰隆……”
安全局的大楼正在摇晃。
“紧急撤退……紧急撤退……”红灯闪烁,大楼的应急系统机械的喊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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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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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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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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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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