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煮着鸡蛋,他双手撑在厨房台面,低着头,后背的伤隐隐作痛。
很小的时候,他记得父母恩爱,家庭和睦,他从没羡慕过旁人的生活。
可是不知道什么开始,纪海的酒喝的越来越多,每次喝醉后,便开始砸家里的东西。
而那一次,他每一次都踢向沙发的腿,却踢向了她的母亲。
他垂眸,再抬头的时候眼角泛着红。
纪海家暴,可是每一次醒酒之后,他又跪在纪母面前,祈求着她的原谅。
他改了是真的,可是每次改好一两年时间之后,又重蹈覆辙。
纪清淮不喝酒,他讨厌纪海,更讨厌喝酒。
这么多年,他不愿理纪海,父子形同陌路,这一次,他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过这个所谓的父亲。
他将鸡蛋拿给纪母,纪母整理好客厅的残局,低声道:“清淮,我在学校附近给你买了套房子。
不用担心妈妈,这个家,能不回就不回吧。”
“我怎么能不担心。”
纪母笑了笑:“清淮,妈妈是普通家庭,如今无父无母,现在离婚,按照他的心意,是不会给任何补偿费的。
钱不钱妈妈不在乎,但是我不想让他毫发无伤依旧享受着生活。”
纪清淮将鸡蛋剥开递给纪母道:“妈,我长大了。”
他转身想要离开,纪母连忙道:“清淮,你的伤!”
“没事。”
他出了门,在路边拦了辆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小伙子,去哪啊?”
“师傅您先开,去哪都行。”
“心情不好?行,我带你兜兜风。”
纪清淮不敢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的高楼,他打开手机,盯着徐意安的头像发呆。
“师傅,我想去青石镇。”
“得嘞!”
出租车掉头,司机师傅的车内放着有年代感的DJ,纪清淮觉得,司机师傅一定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当车停在青石镇的路口,下车的时候,将车费放在主驾驶的扶手处。
“谢谢师傅。”
他顺着路,在黑夜中前行,直到走到篮球场的位置,他站在那,看着徐意安所在的那栋楼。
他坐在台阶上,低头,没有办法保护母亲的那种无力感将他包围。
点开对话框,他打在屏幕上的字删删减减,最终只发了一个‘探头’的表情包过去。
徐意安正在吃西瓜,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拍了张西瓜的照片过去。
纪清淮弯唇,犹豫片刻,拍了张篮球场的照片过去。
他只发了照片,并没有说什么话,可是徐意安似乎感受到他的不快乐。
她趴在窗前,篮球场那里看不到人。她拿上家门钥匙,从冰箱里拿了两根雪糕跑下楼。
小镇里的路灯不算是很亮,她快步走过去,看了一圈,在最昏暗的那盏路灯下看到他。
她走过去,听到声音,纪清淮抬头,就见徐意安穿了条灰色的裙子,走路的时候裙摆处的流苏晃动。
“徐意安,你这条裙子好看。”
徐意安坐在他旁边,将雪糕递给他问:“你不是回家了吗?”
“嗯,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
纪清淮拆开包装袋,清新的橘子味,他咬了一口,很甜。
“徐意安,你也喜欢橘子味吗?”
徐意安吃着牛奶味的雪糕,她的眼神晃了晃,而后回道:“不是,是爷爷随便买的。”
她偏头看向纪清淮,她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纪清淮点头:“嗯,不好。”
“想打篮球吗?”徐意安问。“我去找星星要篮球。”
纪清淮的雪糕有些化了,他快速吃了几口,将包装袋捏在手里。
他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徐意安,我受伤了,打不了了。”
“伤哪了?”她问。
纪清淮将后背转向徐意安:“后背,很疼。”
他的语气委屈,眼睫垂着,像极了被主人训斥的爱犬。
徐意安眨眨眼,咽了下口水,伸手,慢慢掀起他的衣服。
后背一条长长的红痕,再往上,有些地方已经渗出血迹。
“这是被什么打了?”
“皮带。”
徐意安小心翼翼放下他的衣服,起身,拉起他的胳膊。
“跟我回去,给你涂药。”
她的手不大,握在他的胳膊上有些热,纪清淮起身,跟着她回家。
进门的时候,徐爷爷刚好从房间内出来,徐意安将纪清淮拉进门说:“爷爷,他后背受伤了,你给他涂点药。”
纪清淮:“爷爷,麻烦您了。”
徐爷爷走过来,掀起他的衣服皱眉:“哎呦这么严重,快把衣服脱了。”
纪清淮看向徐意安,耳朵红起来,徐意安转身笑:“我回房间。”
纪清淮坐在沙发上,徐爷爷拿着药,一边上药,一边用嘴吹着气:“爷爷给呼呼,就不疼了。”wWW.ΧìǔΜЬ.CǒΜ
屋内的徐意安抿唇,她为什么要回房间?
她打开门出去,就见纪清淮的头垂着,徐爷爷还在上药。而他那胸肌和腹肌,直接映入徐意安的眼帘。
她忍着笑,从沙发旁路过,又看了眼他锁骨处的那颗痣。
徐爷爷收起药,问:“晚上吃没吃饭?”
纪清淮摇头,徐意安打开厨房门说:“那我给你煮碗面吃。”
徐爷爷笑了笑:“我也有点饿了。”
“那我煮三碗,我陪你们吃。”
徐爷爷:“小纪你有口福了,意安做菜味道可好吃了!”
没多久,徐意安推开厨房门,纪清淮正等在那里。
他没穿上衣,那身材摆在徐意安面前,她连忙移开眼神:“你在这干嘛?”
“帮你端面。”
徐意安煮了三碗西红柿鸡蛋面,纪清淮闻了闻,而后咽了下口水。
他坐在徐意安身边,徐意安的眼睛不受控制得瞥向他的胸肌。
纪清淮注意到她的眼神,他伸手,捂住胸,就差将脸埋在碗里。
徐意安:“怪小气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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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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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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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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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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