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妙从楼上下来,找到车,发现老董跟白灵两人坐在后座头靠着头已经呼呼大睡了。
岑妙只好坐到副驾驶。
她昨晚其实睡的挺晚的,一直在胡思乱想,都是七八年前的几个片段,反反复复睡不踏实。
车里暖风开的很热,后座那对情侣东倒西歪鼾声阵阵。
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有些刺眼,细小的云片若隐若现像绵延的海岸线一样轻柔。
岑妙跟打了肾上腺素一样清醒,只是眼睛很酸一直流泪,还忍不住打哈欠。
“没睡好?”程佑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
“嗯。”
岑妙说:“昨天刷到一个高中同学不声不响已经结婚生子了,就想了好多以前的事,觉得时间过的真快。”
岑妙转头问他:“你有这种感觉吗?就是停下来的时候会忍不住想以前的事。”
程佑目视前方:“没有。”
“为什么不想?”岑妙追问。
他说:“没什么好想的。”
车走的是低速,看导航距离目的地需要两个多小时,公路上除了绿油油的杨柳树就是半挂大车,大车行驶而过的时候,带起一片雾蒙蒙的尘土。
车速还贼快,岑妙看的心惊胆战,更不敢睡了。
程佑显然已经习惯了,而且驾驶技术非常不错,不慌不忙,开的很稳。
一个多小时后,白灵跟老董两人前后伸着懒腰睡醒了。
刚好,离公路几百米有一个休息站,说是休息站其实就是一个吃饭住宿的宾馆。
因为离加油站不远,所以停靠的大车很多。
宾馆是一栋四层楼楼房,一楼是饭店,二楼到四楼是住宿的地方,从外面看这栋楼应该有些年头了,旁边还有一家小超市。
四个人下了车打算吃个早饭,那家饭店墙壁泛黄,墙上贴了几张擦边海报,电风扇呼啦呼啦地吹。
桌子是黄色木桌,桌子底下塞了几个铁腿圆凳。空气中,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就是觉得不干净。
岑妙刚一进去就想出来,她食指抵在鼻端问白灵:“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白灵吸了两下,说:“包子味儿,玉米味儿呗,还有什么味道?”
岑妙想说就是空气中,空气中飘着一股不干净的味道。
她忍了忍,心想,算了。m.χIùmЬ.CǒM
最后,他们几个人吃粥、鸡蛋、包子。
岑妙总觉得有味儿,这家店挨着公路,靠站休息的都是大车司机,其实就是汗臭味和机油味。
饭看着是正常,但闻着这味儿,她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所以她宁可喝农夫山泉啃面包,也不愿吃口热饭。
白灵问她:“你真不吃?你尝一个这个包子。”
岑妙小口吃着豆沙面包,这面包还是从车里拿出来的,是昨晚他和程佑一块买的。
她摇头,瞎咧咧:“我不爱吃包子。”
“那你爱吃面包就矿泉水啊?”白灵忍不住笑她,笑她死鸭子嘴硬。
岑妙没吭声,低头又啃了两口面包。
她也很少喝水,因为水太凉了。
她更没有开口问这里有没有热的纯净水,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她只在这家店看到两个暖壶,那两个暖壶盖脏的都发黑了。
岑妙吃的有点噎,没办法,只好拧开矿泉水瓶又喝了一口。
结果,刚放下水瓶。
“嗝......”
她打了一个冷嗝。
其他三个人同时抬头盯着她看,程佑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一边擦嘴一边看她。
岑妙红着脸解释:“水太......嗝......凉了。”
白灵快笑死了,问:“你真不喝粥?”
岑妙摇头:“......不用......了,嗝......”
“......嗝。”
“.......嗝。”
岑妙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行走的打嗝机和喜剧搞笑人,可她控几不住她记几啊。
程佑把擦完的纸巾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她:“喝咖啡吗?旁边有卖的。”
岑妙眼睛里立刻冒出了星星,点了点头。
程佑转身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纸杯,放在了她面前。
是速溶咖啡的味道,岑妙喝了一口,暗暗憋气,才止住嗝。
老董说:“你们大城市的人,是不是早上只接受一杯咖啡续命?”
话外音:喝别的,难不成还能毒死你?
岑妙假装听不懂他的戏谑,说:“......不,两杯。”
此时,刚好从饭店正门走进来一男一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男的穿一身黑,个子不高,微胖,看长相年龄应该在四十多岁左右。
跟大部分司机一样,身上有一种长途跋涉的颓废感和疲惫感。
他怀里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进了门他在那女人屁股上拍了拍,示意女人去点吃的。
而他拉了张凳子坐下开始抽烟,脑袋跟肩膀之间夹着手机,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他说话语气极其不耐烦:“不是前两天才打过钱?”
“在家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三天两头生病。”
“我没时间回去,我回去钱从哪来?你他妈能生出个钱?”
男人的语气已经从不耐烦变成了怒骂,最后骂了句:“没钱。”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浓妆艳抹的女人其实也不年轻了,脸上厚厚的粉也盖不住她的法令纹和鱼尾纹,她提着刚打包好的吃的走过来。
男人站起来,搂着女人去一楼的窗口登记开房。
女人身姿妖娆笑倒在男人怀里问:“孩子病了?”
男人厌烦地骂了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对了,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事......”
“一会儿给你转,多少?”
女人嗔怒地推了推他:“两万。”
男人搂着女人的细腰,手摸下去,旁若无人地掐着女人的屁股:“怎么还多了一万?”
“你意思是我这两天白伺候你了?”
两人贴面说悄悄话,男人脸上挂着淫笑。
岑妙在旁边听得窝火。
心想,放着老婆孩子不管在外面跟小三开房,什么垃圾男人。
岑妙抱着面包啃,目光灼灼盯着那对狗男女,恨不得戳出一个洞来,或者剜开那男人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是红的还是已经发黑了。
直到,那男的搂着小三出去。
这家店,二楼以上的宾馆有专门的上下楼通道,从一楼饭店直接上不去,他们也直接下不来。
相比较她的义愤填膺,其他三人的反应都很平淡。
全程无动于衷,好像没听到也没注意到一样。
吃完饭出来,岑妙跟白灵先上了车,程佑跟老董站在饭店门口正在抽烟。
老董不知道说了什么,程佑眼神淡漠朝这边看了过来,然后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掐了烟。
岑妙用手机拍这家宾馆。
白灵哭笑不得:“你拍这个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觉得刚才那男的挺恶心的。”她说:“你说我举报他嫖娼,他应该会被抓吧?”
要是能曝光这个恶心男人就更好了,最好能让他老婆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跟他早日离婚。
白灵吃饱喝足,窝在后座玩手机,轻描淡写地笑着说:“尊重他人命运,ok?”
岑妙不可思议,转头问她:“你不觉得她老婆很可怜吗?”
白灵抬眸真诚地点了点头说:“是挺可怜的,所以呢?我亲爱的大小姐。”
岑妙知道她没恶意,但这个“大小姐”听着确实不太舒服。
岑妙说:“这种男人就应该给他点教训,他老婆被蒙在鼓里多可怜,还要一个人照顾孩子。”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是能帮她养孩子还是能助她脱离苦海?”白灵说:“结了婚的女人可没几个真傻的,装傻的倒是不少。”
岑妙坐在她旁边,盯着她。
白灵仰着脖子往后靠,说:“你干嘛这么看我?怪吓人的。”
岑妙说:“你......有故事?”
白灵被她逗笑:“怎么?你有酒啊?”
岑妙摇头,接着说:“先欠着。”
白灵放下手机,斜睨着问她:“我知道的故事可多了,你想听什么?程佑?”
岑妙愣了一下,她感觉自己脸“噌”地一下红了,不自在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听他的事?”
白灵拿起手机:“你要不想听就算了。”
“听,听,听。”岑妙推她:“你说吧。”
白灵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摇头笑了笑,视线透过车窗,看向了外面。
岑妙转头发现程佑跟老董抽完烟,朝这边过来了。
安静的车厢,白灵说:“刚才你看到的那男的,跟程佑他爸年轻的时候差不多。”
“……不,他爸比那男的还混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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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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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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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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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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