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直射过来晃人眼睛,迎着烈日,岑妙在红绿灯口看到了程佑。
穿着牛仔裤,黑短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棒球帽帽檐下落下一片阴影,显得鼻梁很高,下颌冷硬。
好晒啊......
也好丢脸啊......
岑妙心想着,然后下意识撇了下嘴。
程佑朝她看过来,晦暗如深的眼睛突然眯了一下,其实都看不太出来,只是他这个人很少有什么情绪流露,在他短暂眯眼的瞬间,岑妙可以断定,自己现在一定被他取笑了。
岑妙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继续写。
程佑很快就走过来了,走到电动车旁边问:“还有多少?”
白灵写字唰唰唰,跟鬼画符似的快。
突然被程佑吓了一跳,她肩膀跳了一下,抬头发现是程佑喊了声:“你吓死我。”
转脸又觉得程佑殷勤的有点离谱,于是拿他打趣:“不忙了?还专门跑一趟。”
程佑面无表情问:“你俩怎么了?”
岑妙当作没听到,也觉得反正程佑也不是问她,所以低头继续抄交规。
白灵说:“妙妙穿裙子不方便,我就让她侧着坐,走到这就被我们的石警官拦下了。”
程佑没说话,岑妙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蹙着眉,脸也绷着没个好脸色,目光灼灼地跟她对视。
也不知道这个脸色是给谁看得,岑妙只好开口解围:“快抄完了,你怎么知道我俩在这?”
大头刚好指挥完交通走了过来,看到程佑又是一副欠扁地憋笑。
听到岑妙问,就解释道:“昨天在雅阁酒店,不是程哥去接的你吗?你一个人在外地做这么危险的事我当然得通知你朋友了。”
岑妙:“......”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程佑。
刚还在电话里说不麻烦他了,还没一会儿就打脸了。
程佑跟大头在旁边站着聊了会儿天,一直等着她和白灵抄完交规。
他个子高,背影像一堵墙挡在岑妙面前,隔绝了直射的阳光。
抄完交规,岑妙自然不能再坐白灵的电动车了。
白灵也没问他俩怎么过去,只跟程佑说:“那我先走了,去老杨烧烤。”
程佑点了点头。
岑妙穿着高跟鞋,因为长时间站立腿变了颜色,呈紫红色。
她一下一下轻轻踢着路边的一块小石子,为了活动腿,也为了缓解尴尬。
眼角余光,注意到程佑走了过来,她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大长腿,然后是手。
他的肤色是健康有力的小麦色,手很大,指骨长。
昨晚他去接她,在黑暗的轿车里,她被他这双手吸引,觉得很有力量,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
却没发现,他的手其实挺糙的,指骨关节到手背现在有一条不明划痕,掌心也有厚茧。
那条划痕应该是新伤,还泛着红。
她心口顿时像有什么东西爬过,发痒又酸涩。
程佑看她没有主动说话,他也就没有提刚才电话里的事,只拦了车说:“走吧,送你过去。”
岑妙跟着他坐上了车,两人都坐后座,一边一个,都在看窗外。
他俩安静,司机也安静。
半晌,司机开了音乐,是一首老歌。
前奏不算很长,很快就过去了。
“我......”岑妙声若蚊蝇,刚开口就停住了,因为程佑也说话了。
“以后别听白灵的。”他沉声说:“不安全。”
他声音也不高,手里还抓着个金色打火机,打开——合上,反反复复地发出声音。
岑妙没说话,将她那侧的窗户又往下降了降,她手伸出去,感受温柔的风。
程佑转头看她,只能看到她柔和的侧脸。
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有去无回的吃瘪。
其实,岑妙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还记得她,就会记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家庭。
——帮过他,独生女,很有钱。
就冲第一条,他也会把她照顾的很周到,然后几天以后送她这个难伺候的“祖宗”离开。
往后有没有交集再说,反正人情往来就是这样,他总归是欠过她。
岑妙侧身,胳膊搭在窗户上,下巴又轻轻地压在胳膊上,直到下车也没再理他。
到了老杨烧烤店,饭店外面人满为患,就连摆在外面的桌子都快坐满了。
整条小吃街,烟雾缭绕,孜然和肉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岑妙给白灵发语音微信:【你人呢?去哪了?】
她和程佑面对面,她玩手机,程佑只是坐着,手里还拿着那个打火机。
咔哒咔哒,很有规律地发出声响。
他腿长,在桌子底下只是半抻着腿都能进入她的地盘,岑妙为了不碰到他,两腿垂直地缩在凳子下。
还是没人说话,她继续给白灵发微信,这次换成了打字。
【快回来。】
又一条:
【我和程佑,很尴尬。】
白灵还是没回复,岑妙只好收起手机。
她眼神游离,最后不出意外还是跟程佑碰在了一起。
程佑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他。
他的眼睛不是那种显纯良宽厚的双眼皮,他的双眼皮褶子不宽,只是眼角稍明显。
这双眼定定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要么发着狠震人心魄,要么勾人夺慑,让人不敢对视。
现在,属于后者。
岑妙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突然从她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一个男的夸张地盯着她,一直傻笑。
“嘿嘿嘿......”
岑妙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凳子上弹跳起来了,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本能地朝程佑扑过去。
她吓得花容失色。
程佑坐在凳子上,目光转过来的时候一道身影朝他扑过来,他胳膊下意识一揽将岑妙拥到了怀里。
岑妙被吓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两只手按在程佑肩膀上,抓着他,然后听程佑说:“他不会伤害你的。”
后腰上盖着一只手,轻拍了她两下。
她心跳的“咚咚咚”,是真的被吓傻了,定了定神才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男的看着三十多岁,头发浓密,五官长得并不恐怖,甚至还有些秀气。
他穿着也算干净,只不过眼神呆滞,现在就像是犯了错一样低着头咬指甲,然后偷偷摸摸地抬眼看人。wWW.ΧìǔΜЬ.CǒΜ
岑妙在程佑这里获得了安全感,一颗心终于慢慢地回归了平静。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姿势太暧昧了。
她几乎是整个人都缩在了程佑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身体。
而程佑呢,手臂轻轻松松地圈住了她的腰。
岑妙脸红着,撑着程佑的肩膀将人往后推了推。
程佑也适时松开了胳膊,他拉了张凳子,挨着放在他旁边说:“坐这”
岑妙也没再客气,挨着他坐下了,然后带着打量和心有余悸的惶恐看对面那个男人。
程佑对那男人难得一笑,说:“苏安,找个凳子坐。”
苏安?好文雅的名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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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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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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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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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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