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希拿起一条大手帕随手一折,再把它盖在嘴巴上,并在后脑勺打个结,做出一个简易的口罩。
安希下定决心之后,便走到女皇的跟前站着鞠躬行礼,报上姓名。
接着他随即单刀直入地说:
“是否能恩准微臣为陛下诊疗?”
女皇伊莉莎白二世带着虚无的表情,在病榻上茫然地看着安希。
“你在……说什么呀?”
药效这种东西没有所谓的绝对,甚至女皇的病情也有可能在药效发挥之前急转直下而致死。
安希也考虑到了这些,但还是鼓起满腔气魄,逐字仔细地说:
“我有新药。”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安希这个少年,是位年仅十岁的见习药师。
从技术上、知识上来看,都远远不及韦恩,以及其他任职于宫廷的知名药师。
御医团觉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见习生到底在胡说什么,毫不避讳地摆出不耐烦的态度。
再怎么看,任谁都会觉得安希这番话听起来只是小孩在开玩笑吧。
“安希!给我退下!”
安希在皇帝面前让韦恩出了大洋相,韦恩气急败坏地对他怒吼。
脸色惨白的韦恩冲上前去,要把安希从这个房间里拖出去。
“你,不要再给我胡言乱语了——”
韦恩的脸上写着这句话。
他一边把安希拖走,一边辩解:
“陛下,小犬无礼,微臣罪该万死。微臣立刻就让小犬退下。”
“稍等一下。”
女皇阻止了韦恩。
接着,她环顾了在场一字排开的朝臣、御医们一圈。
“他说的是真的吗?”
御医团、药师团的成员们,个个都很尴尬似地三缄其口。
“新药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还有,朕患的究竟是什么病?”
大批朝臣纷纷垂下了视线,彷佛为了躲避女皇那股意在言外的压力似的,没有人回答。
失去咨询对象的女皇,直盯着安希看。
“你应该知道吧?”
“微臣知道。”
安希看着女皇的眼睛、明快地回答过后,向女皇行了一个礼。
“朕被视为这个帝国首屈一指的神术使用者。朕很清楚,守护神已不再庇佑朕,朕的命运也已经如风中残烛。朕也知道,朕最信任的这群宫廷药师和御医,接下来应该会平静地把朕杀了。”
“陛下,微臣绝对没有……”
御医们大惊失色。
“你们不必再瞒朕了。可是安希,你和那些人不同,你还没有放弃。朕认为还能够自己判断你所说的话可不可信。你的眼睛里,透露出你知道旁人不知晓的真相。”
“是的,陛下。”
安希点了点头。
“虽然这是个只有一次机会的赌局,但朕想把朕的命运托付给你。”
女皇与安希眼神交会,而安希并没有逃避她的视线。
“就拜托你了。”
女皇像是挤出最后一股力气似地低下了头。
她的肩膀看起来非常纤瘦。
“遵旨。”
安希直接面对一位病患,接下了她托付的性命。
他再也不能后退,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在女皇寝室里的御医团和韦恩全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已经没有人阻止得了安希了。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安希好整以暇地采了女皇的唾液样本之后,就像刚才的韦恩一样,说了句“借用调剂室”,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接着,他从调剂室里锁上了门。
“安希,给我等一等!”
韦恩也紧接在安希之后向女皇告辞,打算冲到调剂室去。
然而,正当他把手放在门把上、准备开门的时候,门却一动也不动。
“给我打开!你这个蠢材!”
在韦恩使劲敲打门板的声音回荡在调剂室时,安希用熟练的动作将女皇的唾液样本涂在玻片上,再把几个装有药品的小瓶子拿来摆在桌上,并用搅拌棒取出药剂涂在玻片上,再迅速地抹开。
在韦恩的怒吼声中,尽管注意力有点被打乱,但安希还是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韦恩该不会是想把宫里的门给弄坏吧?
(“不用慌,动作快!门没有那么容易弄坏。”)
安希一边这么对自己说,一边用灯火烤了一下玻片,再把样本依序放进几个药瓶里。最后他拿出一个像是金属玩具似的道具,将处理完的玻片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果然没错。”)
就在安希从检验结果当中得到确切的答案时,韦恩用神术破坏了大门,闯进调剂室里。
在烛火的亮光照耀下显得有些幽暗的调剂室里,父子两人对峙着。
一触即发的紧张,让调剂室里的气氛显得更为凝重。
韦恩不知道是不是对沉默的安希已经失去了耐心,便率先开口发难。
“说!你在搞什么鬼!”
对韦恩而言,儿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做可疑的咒术吧。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竟然做这种没有分寸的事。给我住手!你在干什么!!”
韦恩大为发火,用颤抖的声音逼问安希。
安希心想到底该怎么解释才能让韦恩接受,但终究无法当下就给出答案来。
然而,与其多做解释,不如让韦恩看到真相,安希所说的话才会有说服力。
“我在准备帮陛下治疗。”
“别装傻啊!我是问你在做什么!”
韦恩对安希怒吼。
“就算从世界上找来再高明的医师,都没有人可以治得了白死病!你竟然谎称有新药,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嗯?他刚刚说了白死病对吧?”)
安希停下了手边的作业。
“我好意外!原来父亲大人您诊断出陛下是得白死病了呀?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个御医团当中,只有韦恩看出女皇罹患的是结核病。
御医们一下说女皇的体液如何、又说星座如何如何,根本是在乱兜圈子。
安希暗自认定韦恩是个邪门歪道的药师,其实是错看了韦恩的能力。
而且,韦恩并没有诊眼。
如果就诊断能力来看,韦恩确实比安希技高一筹。
“因为我拿女皇的体液和我的药水混合反应之后,体液发出了白死病特有的光。从发光的强弱程度,可以知道白死病的严重程度。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凭什么在那里大放厥词的!”
说起来,刚才韦恩拿自己的手工药水,和女皇的唾液混合在一起了。
他说因为药水里有神力,与唾液混合后会出现反应。
(“这么说来……”)
这个工序和结核确诊的筛检极为相似,让安希非常讶异。
刚才安希所做的,是将结核菌以不同色素进行染色筛检,而另一种筛检法,就是用萤光物质进行检验,和韦恩的方法雷同。
这该说是偶然、还是必然的结果呢?
安希家里的藏书当中,全都没有提到刚才韦恩所说的检验方法。
况且仔细一问之下,韦恩还说药水是用上次他在药草园疯狂跳舞、注入神力的药草捣碎调制而成的,是一种特殊的药水。
(“那个仪式竟然这么有效!?”)ωωω.χΙυΜЬ.Cǒm
安希不禁为之咋舌。
“这是在哪本书上有写的方法吗?”
“这是我开发出来的全新神技,书上没有。你以为我是谁啊?尽信书不如无书!要多帮患者看诊!”
尽信书不如无书,要多看患者。
这对安希而言是很刺耳的忠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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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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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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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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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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