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内,霍言心已经切身体会,他好得不能再好的状态。
昨日拉着她愣是“私下”相处了一整日,“四哥”这两个字,她简直都要叫吐了。
惹不得,她还躲不得嘛。
霍言心起了个大早,从南沁苑的后门遁逃。由于走得匆忙,她身边没带一个丫头。
独自在清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闲逛,顺便放空一下被穆子湛搅和得乱糟糟的脑子。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单薄了许多,飘飘然的衣裙衬得她活灵活现。
容颜姣好的她,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依旧引来了他人的侧目,小声嘀咕着这是哪家的俏娘子。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白慕阁门前。
宫学的时候她向一众贵女推荐了清芝膏,后来又因为杂事,她始终没有来问过欢娘售卖清芝膏的情况。
时间尚早,店铺还未开门。
霍言心捏着手脚走到后门,想看看欢娘是否起身了。
刚刚踏进半个脚步,就听到里面有细微的抽泣声,依稀能分辨是欢娘的声音。
霍言心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可恶的婆母又来寻麻烦了,憋了几日的孬火一下子升腾了起来,撸起袖子就想为欢娘再次出头。
可进到里面才发现,只有欢娘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低头独自抹泪。
“欢娘……”
霍言心试探的喊了她一声,欢娘看到来人走近,这才反应了过来。
“是王妃啊。”欢娘见到是她,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可红彤彤的眼眸却是骗不了人,一看就是哭了好久的样子。
在霍言心的询问下,欢娘重重地叹了口长气。
原来昨日傍晚欢哥过世了。
两人虽然已经和离,但多少带着点感情,闻此噩耗欢娘也不由得伤心起来。
“早些就和他说少喝点酒,偏偏他不听。”
欢娘捂脸抽泣道:“昨日婆母来找我说自从和离后欢哥变本加厉,每日都喝得烂醉,让我去劝劝他。”
“本事不想去的,奈何婆母实在哭求得厉害。”
回忆在脑中盘旋了一晚上,每每想到都觉得那么不真实。
抿着嘴欢娘忍痛说道:“到了他们在郊外的屋子,我就看到欢哥醉倒在屋内,再一触碰人已经发凉了。不知在何时醉倒,然后便没有了气息。”
“我是恨透了他每日无节制的饮酒,一喝就发癫。但就在那一刻,还是希望他只是醉晕了过去。”
陪着欢娘说了会话,从她初认识欢哥开始,到后来经历了些变故。欢哥受不了打击开始自暴自弃,随意的挥霍人生。
霍言心只与欢哥见过一面,那时候他还哭求着欢娘不要和离。
只是一个月多的功夫,人已经不在了,不免有些唏嘘。
哭得晕乎,但欢娘心里却是明清说道:“其实他这般喝法,我也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还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久远爱,眼前恨,随着这个人的离开,从此烟消云散。
恨是真的,恶语相向,拳脚打骂的时候,巴不得那人死了才好。
爱也是真的,两个人能走到一起,自然其中有无限的回忆。
本想出来散散心的霍言心,开解完欢娘之后更是郁闷了。
人间真是世事无常,先前还想摆脱的那人,转眼间就冰冷僵硬地就躺在了自己的面前。
其实这事也和她没什么大关系,但心地就是闷闷的。
择了一条小道,懒洋洋地走在路上。地上有一颗小石子,霍言心下意识地就抬脚踢了出去。
“什么人!”
小道的尽头发出一道厉声,似乎是踢到个什么人。
做了坏事刚想要遁逃的时候一个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人见到是她,明显神色顿了顿。
随后恭敬地道:“四王妃。”
来人脸熟,应该是霍言心见过的。但这是谁,无论如何她都想不起来了。
讪讪地笑了笑,真是又尴尬又窘迫。
踢到人不说,还不记得人家是谁,会不会显得很不给人面子。
正在霍言心有些局促的档口,青石板上发出震动。透着逆光,一辆木质的轮椅缓缓向前而来。
看到这个霍言心的脑子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原来是穆子煜和他的小侍卫,叫什么飞展的吧。
认清人了,反而事情变得更加闹心了。
若是踢到个普通人,道个歉,最多赔个银子也就完事了。
看着穆子煜右侧脑门上的红印子,霍言心捂脸埋怨自己光顾着想事情,脚下的力道不知不觉给大了。
“呵呵,三王爷好巧啊。”
似乎是看出她的窘态,穆子煜微微一笑问道:“四弟近来可好?伤痊愈了吗?”
穆子湛被打板子的事情,不消半日已经是满城皆知。
他告假不上朝也有七、八日了,穆子煜此番关心倒也显得不突兀。
“还行吧,勉强能下床走走了。”
“嗯,那就好。”穆子煜坐在轮椅上轻点了点头道,又叹息了番穆子湛的伤势。
第一次才外人口中道出他挨板子情形,霍言心只知道他伤得重。
却没想到那么重,她回到湛王府的时候穆子湛用了诛心草,已经好了大半。
隋风隋云这些下属自然不会与她多嘴,此刻从穆子煜口中才得知,当时他是晕厥着被抬了回来的。
也算是打过招呼了,穆子煜作势就要告辞,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车轮边要滑动的手掌说道:“太子那边已经派人寻那批山贼了。”
话语简短,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北虎寨的山贼嘛……之前穆子湛与她说过,已经被他扣押了起来,说是伤好一些了与她同去盘问。
穆子泳要找那批山贼,意思也再明白不过。
猎场的事情闹得过分大了,即使惩罚了一个穆子湛。但世家贵女的绑架案子仍然在查,从北虎寨一路顺藤摸瓜,很容易就查到了穆子泳。
虽是无心所谓,但终究也是他闹出来的事情。
妇道人家最喜欢添油加醋,胡乱给人盖帽子。一些流言蜚语也就溢了出来,说北虎寨的白面书生与四王妃有染,想要私奔就策划了这场子的劫掠。
霍言心先前也听穆昭懿说了一句,启帝在惩罚穆子湛的时候,还提到了自己。
暗中有想把山贼的事情和她牵扯在一起,在惩办穆子湛的同时,再削削他的脸面。
若不是穆子湛安排妥当,把她安置在了太后那里。恐怕早就被启帝招了过去审问,届时若传了出去,无论结果如何,一人一口唾沫的,也能把霍言心给说死了。
再者,穆子湛现在扣押着那批山贼,既不审问,也不放人。
旁人不知道,她却明白的很。
其实……穆子湛对她还是挺好的。
见到她安然无恙之后,暗自为她铺了很多后路。琇書網
不想其他人家,对待被掳的女眷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意味。
霍言心共情的能力比别人强了些,心头又带了些欢娘抑郁忧伤的情绪。
“王妃,欢哥走了。我才觉得珍惜眼前人的重要性。”
“现在若他看得见,我就想问问他,你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后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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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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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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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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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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