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穆子湛被一阵细细的鼾声弄醒。
他向来浅眠,不成想今日竟然睡得这般沉,一夜无梦。
有个毛绒绒的黑色团子窝在自己胸口,衣襟已经凌乱不堪,一双极不安分的小手紧贴着他的身子。
经过一夜的燃烧,火盆里的碳火熄灭了不少,只会有零星的火苗窜出。
“别动,冷……”
怀里的黑团子似是不满意他的起身,环抱着他的腰身,又凑近了几分,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般蜷缩在他怀里。
穆子湛按下那双胡作非为的小手,脸上神色尴尬万分。
周围是熟悉的环境,见怀中的霍言心不再动弹,他闭眼开始回忆起事来。
昨日他好不容易来了感觉,谁知刚办完事,胸口就钻心疼痛了起来。
一股刺骨的痛感瞬间席卷到了全身,双腿发麻,站也站不稳。
穆子湛知道这是体内的毒症开始发作了,虽然早已习惯这钻心刺骨的疼,可此时的时机不对。
而且是,很不对!
刚刚上完了大号,毒症就突然侵袭,他都来不及把衣衫整理好。
偏偏先前还吩咐了隋风,为了引出太子,故意撤回了府中暗卫。
想到霍言心还在茅厕外等着他,他也顾不上毒发的痛苦,只想强行提气先把裤子给提上去。
奈何手上虚浮,没有半分的力道,从来镇定自若的穆子湛没来由地慌乱了起来。
直到霍言心一脚踹开门,这种慌乱的情绪上升到了顶点。Χiυmъ.cοΜ
他果断地选择了逃避,直接装作晕死过去的样子,试图缓和心中的忐忑。
那小女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又磕磕绊绊地逃了出去,他都看在眼里。
正当他以为霍言心要舍弃他离开的时候,她又进来了。
不止脸红了,连脖子根都透出了血色。
顺滑的绢帕划过他的某个地方,真是个粗鲁的小丫头,随便抹了几下就算完事了。
心底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羞耻多一些,还是欢喜多一些。
但穆子湛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身上的痛楚在她笨手笨脚下舒坦了不少。
直到……进入了书房,有那么一瞬间毒气冲破了理智……
他摇了摇头,记忆有些模糊了,好像断片一般。
“嗯?王爷你醒了啊?”
霍言心感到身边的震动,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手下的触感真好暖烘烘的,像是再摸家里的小白猪滑溜溜的。
只是,小白猪怎么瘦了,肥嘟嘟的身体怎么精瘦精瘦的,肚腩上的五花变腱子肉了?
睁开朦胧的双眼,待看清眼前之人时,霍言心大叫一声讪讪地抽回了自己的小手,眼神闪躲却又移不开。
这是……愣愣地咽了一口口水,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正待她想数数有几块的时候,穆子湛把衣襟一合,嘲笑道:“看够了没有?”
相比穆子湛,霍言心一晚上睡得极不安稳。
前半夜担惊受怕,就怕他又毒症复发,再咬了自己。后半夜狂风大做,几个雷鸣,惊得她头昏脑涨。
脱离了穆子湛的怀抱,身上的寒意袭来。
浑浑噩噩地抬头起身,就想下地去重新加点炭火。
可当看到穆子湛的面容时,手上的动作却停在了半空,眼中充满了错愕。
“怎么了?本王脸上有东西吗?”穆子湛看她傻乎乎样子,有些发笑,下意识地就摸上脸颊。
手上的触感让他一停顿,冰冷的赤金面具不知去了哪里,他马上别过脸去心底一阵慌乱,“你……别看。”
脑中惊忆起了几年的场景。
“子湛哥哥,你别过来,双儿害怕……”
“双儿不能和你在一起,晚上想到你这张脸,就会做噩梦睡也睡不着……”
“你是个怪物,不是我的子湛哥哥!”
喜欢了十几年的小姑娘,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眼里满是慌张、害怕,还有厌弃……
“滚出去!”穆子湛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情绪,大声地怒吼了出来。
温暖的小手扶上他的脸颊,用力将他扭了过来,带着点任性说道:“穆子湛你别动,让我看看。”
霍言心昨日就是这般叫他,连名带姓的毫不客气。
此时再次唤来,穆子湛神差地竟然没了反抗,顺从又缓慢的面向她。
她的眼里有疑惑、有不解、还有一些担忧,唯独没有厌恶……
霍言心摸着他的脸颊,半边的脸上都是毛绒绒的白毛,像是他们刚出生狐狸崽子的胎毛。
密密麻麻又软软乎乎,手感真好。
只是,这白毛怎么会生到了人脸上?
想看的仔细些,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越凑越近,直到整个人也跨坐在穆子湛的身上。
穆子湛被她弄得有些莫明,身体更是紧绷地厉害。被她靠的那么近,燥热感简直比中毒还难受。
“王爷,你疼吗?”
穆子湛还不明所以,突然脸上一疼,不可置信地看着霍言心。
竟然被她揪下了脸上一撮毛,这个女人也是够大胆的。
“你,你先别生气。”见他要发作的样子,霍言心赶紧解释,“你这脸或许我能治,只要忍一忍疼,拔光了毛,休养几日就能好了。”
就像他们小狐仙一样。
为了今后换成人形的时候,皮肤光洁白嫩,狐娘都会在幼时拔光他们身上的毛。
疼是疼了些,但忍忍也就过去了。
穆子湛脸上的白毛她仔细看过,虽与狐仙的气息有所差异,但大意相同,治疗方法也应该一般。
见他眉头紧锁,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话。
霍言心急道:“真的,那个……我在一本古书上见过的。”
小脸越贴越近,眼看着整个人都要趴在穆子湛的身上。
穆子湛哪里有什么心思和他讨论古书,直接将她一把提了起来,放在一边。
手下就开始摸索寻找自己的赤金面具带上。
“不能带!”
今天的霍言心格外固执,看出他的意图,先他一步抢过面具说道,“你脸上都闷出疹子了,再戴下去非要烂了不可。”
“霍言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该死的女人,一个晚上就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知道,我在关心王爷你啊。”
她眼神坚定,指尖敲了敲面具,说道:“你看看,硬邦邦的戴着也不嫌搁人。”
“王爷,看在昨日我不眠不休的份上,要不就让我试试?”霍言心捋了捋黏糊在一块的发丝,好言相劝道,“反正拔几根毛,你也不吃亏不是。”
发丝散开,露出她白皙的脖颈。
穆子湛清晰地看到她肩胛处一个深深的齿印,断片的记忆有些回来了。
这是被他咬的吧?
齿印个个清晰分明,一看就是用上了力道,此时虽然已经结了痂,但看在穆子湛眼中就是很不舒服。
都被咬成这样了,她为何还不离开。
“王爷,你就试试看呗。”
软糯糯的话语传进他的耳畔,明明是在帮他,却流露出软语相求的意思。
“以后再说。”穆子湛有些拒绝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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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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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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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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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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