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县一处宅院。
此时已至子初时,四周静谧无声,廊下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
书桌上点着红烛,只照亮屋里一角。
一人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心浮气躁。
烛火忽然晃动了一下,那人蓦然回首,赫然便是在家丁忧的文知县。
书桌旁此时已多了一人,那人端坐在书桌旁,烛光下看的分明,正是刚与王执信分开不久的鬼,任举。
文知县三步并作两步,走至桌前,急切的问:“怎么样?”
任举看着他不说话,文知县心里一紧。
却见任举哈哈大笑:“老弟放心,事已办妥!”
“大哥此时还有心思戏弄我!”文知县埋怨了一句,又问:“他信么?”
“深信不疑!”
“那就好,此番多谢大哥了!”
“你今晚只管安心入睡,明日一早,按我所说去办就是了,我去了。”
烛火一晃,又趋于平静。
文知县呆呆的想了一会儿,叫来下人吩咐了几句,这才脱衣就寝。
贾自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饭后散步的习惯。
这日饭后,他踱着步,想到杨如烟新搬的地方看看,瞧他们母子是否还需要帮助。
杨如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来求他,要求换个住处,她极少开口求自己。www.xiumb.com
他曾问过赵甫,赵甫只是摇头。
他猜想,杨如烟定是睹物思人,悲伤不已,所以才想换个环境。
说起来,他最近对赵甫也没了当初那种感觉,一切又恢复到了以前惬意的日子。
走至杨如烟家门前,他有些犹豫,停住了脚步。
“什么人?”
忽听一声呼喝,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两个人来。
贾自之吓了一跳,转身回望,月光之下,只见两名官差,一左一右,围住自己,严阵以待。
贾自之忙行礼报了名号。
那两名官差走近一看,这才收了阵势,还礼道歉。
贾自之说:“不妨事,不知两位差爷在这里做什么?”
“贾先生恕罪,老爷有令,委实不便相告,我等公务在身,先告辞了。”
说完就一左一右分开撤走,也不知去了何处。
贾自之这才叩门,看望了杨如烟母女,只说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他,不要拿他当外人。
杨如烟母子连连道谢,临走之时,用龙须草扎了些空心菜让贾自之带走。
月色清亮,贾自之提着一扎空心菜,在月光下踱步回府。
一个不小心,空心菜自手足脱落,掉在地上。
贾自之低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弯腰捡了起来,继续向前走。
走了几步,空心菜又掉在地上。
贾自之呆了一下,又弯腰捡起。
菜叶子上沾满了土,贾自之摇了摇头,将空心菜扔到路旁草丛之中。
前方不远处,路旁有棵槐树,槐叶长的极密,月光无法穿透。
树下一片了黑暗,黑的像一个深邃的洞。
贾自之感觉那里有人。
那个人在黑暗中,用黑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他住了脚,死死盯着黑暗看。
黑暗一动不动,也盯着他看。
过了良久,他迈步向前,脚步比之前快了些。
走到黑暗附近,他忍不住望了一眼。
突兀的,黑暗里有人说话。
他浑身汗毛直竖,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是自之兄么?”
“是……谁……是……”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果然是自之兄,小弟在此等候多时了!”
贾自之睁大了眼睛向阴影里看,隐约看见一人,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
瞧身形相貌,好像是温正和:“是……正和么?”
“正是小弟!自之兄不必害怕,小弟此来是有事相告。”
“那日与正和相会,实不知你……你已不在人世,正和你……在那边过得可好?”贾自之说着话,但却不敢靠近他。
“有劳挂念,一切皆好,正和兄,可否近前说话,我今日不便在月下相见。”
“呃……好!”贾自之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进阴影。
离的近了,才看清,温正和与那日一样,一袭青色长衫,黑暗里看,又仿佛是黑色。
“正和,你那日所托之事,易方我已见到,没想到,你后来又去见了他。”
“嗯,事情我已知晓,今日来见兄台,另有要事相告。”
贾自之忙说:“正和请讲。”
温正和犹豫了一下,面带愁容:“我现在阴间当差,专司勾魂,昨日勾魂途中,路过你府,你那时正在睡觉,我发现有一不妥之处,念及与兄台的交情,今日专程偷偷前来相告。”
贾自之吃了一惊,问:“多谢正和了,只是不知有何不妥?”
温正和一副犹豫不决的神色,说:“我身为阴差,本当公正无私,但我了解仁兄为人,此中定是有些误会……”他想了一会,又说:“或许有解救之法。”
贾自之已经确定温正和早于五年前去世,但先后又两次相见,不是鬼还能是什么?自己与他又是旧友。
人,一般不信人话,但对鬼神的话,却是深信不疑。
贾自之也是如此,正要发问。
只听身后有人大声喝道:“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只见温正和向后退了一步,便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贾自之回身望去,却是两名官差,手按刀柄,紧张的的盯着他所在之处。
府衙里的人他大多见过,这两人却看着面生。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说:“在下贾自之,今晚月色明媚,在下在此处赏月。”
面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有些烦躁,不知温正和要告知什么事,看他神色,似乎事关重大,却被这两个官差给搅了。
忽然又想,自己今天已两次遇到官差,这是为何?
那两人显然听过他的名头,说:“原来是贾先生,我等还以为是歹人呢!”
“恕在下眼拙,两位差官面生的很,前可曾见过?”贾自之疑惑的问。
其中一人说:“我二人是新入的班房,今日巡夜才与先生偶遇,以前从未见过。”
贾自之点头:“原来如此。”
与二人道别,贾自之心里还在想着王正和的那番话,又不知如何才能再与他相见。
一时间,忧心忡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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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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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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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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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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