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三年,丙戌,又是三年一度春闱开始的时候。开封的城门四向大开,迎接着远道而来的举人,城里越来越热闹了。并不是所有的举人都会在会试前温习,家境殷实的无所谓,家境一般的被京都的繁华迷了眼。总之,三三两两的举人走在大街上。京都的商人也对考生开了优惠,也许碰到了这届状元了呢。
二月二,街上走来四个文举人,他们因为投宿在同一家旅舍,相互切磋,趣味相投,熟稔起来。一位是成都的李直,一位是天津的马宝,一位是杭州的徐林,一位是曲阜的颜循之。
李直开玩笑说:“颜兄。你作为颜回的后人,名字里怎么有个之字?”
颜循之悄声说:“别宣扬了。之字是我自己加上去的。你们不知道,在儒家典籍里泡太久了,《庄子》一看就喜欢上了。如果在正式场合,叫我颜循就好。”
众人都笑了。
这时,李直突然发现一个地方。都城的居民团团围住了那里,从人的缝隙中略微看到一个桌子。李直指向那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徐林所在的杭州十分繁华,自然见多识广,答道:“应该是说书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书,我都听厌了。”
马宝笑道:“你肯定没听过。应该是《大虞风云》,讲的是大虞开国的一段历史。”
“你怎么知道?”众人望向他。
马宝说:“我第一次说自己的名字时,你们是不是以为是保卫的保。”众人点点头。马宝继续说:“我是靖边侯的孙子,祖祖辈辈都是粗人,却让我读书。可书读得越多,我就越来没有当初随心所欲的感觉了。《大虞风云》是由前国师姬行天提议,楚国公刘德提笔。这本书的本义是为了加强民主对大虞的认同感,为了使民众听懂,又不用像史书那样严谨与枯燥,关于一些历史的真相考察了很久,修改了多次。文安侯接手后,去年才彻底完成。皇帝也送了一本到我们马家。”
众人朝他拱拱手。靖边侯马家镇守北方一半的边疆,几乎不参与朝堂,洁身自好,深受皇帝的恩宠和人民的尊敬。
四人挤进人群。只见一个中年人坐在一个长桌子前,瞑目凝神。桌子上只有一个小竹篾,里面有零零散散几个铜钱。突然,那位中年人拍拍手。本地居民立马知道说书要开始了,也提起注意起来。只见那人开口道:“上回我们说到了赵广荡尽太行寇,姚昭扫灭洞庭贼,两人的势力又扩大了,统治境内大的忧患已经消失,两人开始对江山进行最后的争夺。
姚昭在中军帐里徘徊,刘德和杜恩接道命令急忙赶来。姚昭说:‘现在天下二分,赵广也是一个硬骨头,你们有什么计策呢?’
刘德沉思了一下说:‘天下分裂已经有五十年了,虽然主公和赵广在三年内就分别统一了南方与北方,但人民的基础都不行。军队里有很多人都不是南方人。虽然可以用收复故乡来激励他们作战,但赵广也可以以此策反他们。幸好这个问题在赵广那边也存在。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稳扎稳打,一个趁乱袭击。太行山的匪患足够让他头疼了,现在正有一个机会。’
姚昭转向杜恩:‘你觉得如何?’
杜恩说:‘洞庭的水寇太不经打了。赵广既能与主公并列,我也想和他交战一番。’
姚昭笑了:‘这只是袭击,你可能没有和他正面交战的机会。’随即,姚昭马上严肃起来:‘杜恩听令,带领三千嫡系部队,五千旁系部队,向北进发,作为先锋队,我会随后跟上。’杜恩拜了一下,走出中军帐。
姚昭问刘德:‘关于未来,你怎么看?’
刘德笑了:‘世上只有巫圣能看到未来,但一旦看到,未来就会发生改变,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姚昭拍拍他的肩,也笑了。
五天后,杜恩来到了一个分岔口。一边是大道,一边是山间小路。杜恩心想,走大道太引人注目了,还是走小道吧。但杜恩还是不放心,派了几个斥候在前探路,大军缓缓地跟在后面,也进入了小路。走到半路,突然几声破风声,走在最前面的几个斥候瞬间中箭,其余斥候回击了几下,退回了大军。杜恩紧急停下马,前方冒出几个人头,他们也不敢靠近。不过,很快,由于箭的声音,敌方部队也出现了。突袭战变成了遭遇战。杜恩大喝一声:‘我乃姚昭部下杜恩,你是和人?’
敌方部队走出一位骑着大马的将军:‘我乃赵广部下封柱,没想到我们以这种方式第一次见面。不过你可能出不去了。’
杜恩笑了:‘我随主公征战天下,什么场面没见过,要战便战。’
封柱笑了:‘你看看我的部队,行进队列比你的宽,两翼一进你就陷入了天然的包围圈。我们刚清剿完太行山匪患,山地作战经验比你们丰富多了。你就留在这里吧。’
杜恩环顾四周,和他的描述毫无差别,心沉了下去,大喝:‘全力防御。’
两军交战,杜恩只能摆出一字长蛇阵,抵挡对方的攻击。刚开始,封柱的部队只包围住阵的头部,最后竟将杜恩部队全部包围在内。杜恩暗想不好,不过他环顾四周,发现对方人数应该为己方的两倍,还是有可能突围出去的。杜恩突然想到什么,大喝:‘变换阵型,结成小组,全力向山下冲击,原路返回,我会等你们的。’说完大刀一挥,斩杀了三个士兵,冲出了包围圈,随即策马,向山下跑去。封柱一见,立马改变阵型,下方的包围加重了。但紧急变阵,效果不佳,还是有士兵逃脱了出去。而封柱策马向杜恩追了过去,副将担心他的安全,也跟了过去。杜恩也知道封柱在追他,于是加快了速度,冲下了山,随即缰绳一拉,脚一蹬,战马瞬间转了个弯,沿着平路向南方去了。隔了一会,封柱也冲下了山,不过他的马术不好,速度太快,径直摔倒了地上,只见杜恩渐渐失去了身影。副将见了,降低了速度,缓缓在封柱身边停下,问道:‘将军,没事吧?’
封柱看到自己的窘态被人看见,气上心头,瞬间跃起,将副将斩于马下,喃喃道:‘你是在乱军死的,跟我无关。’
杜恩逃远后,停下了马,呸了一口痰:‘封柱封柱,你还是没有封住我。’杜恩等了半天,陆陆续续回来了将近三千的部队。杜恩怕封柱追上,向主力部队进发。”
四周人哈哈大笑。李直说:“这个封柱根本没有将才,自视甚高,还接受不了自己的污点,看样子赵广的失败是有原因的。”
颜循之问道:“杜恩不是武君吗,怎么我一个文人都看出他的失误了?”
马宝解释道:“姚昭和赵广棋逢对手,杜恩也是在这三年征战中成长起来的。”
徐林摆摆手:“安静,继续听。”
三人都笑了:“你听得书比我们多多了,怎么比我们第一次接触更入迷?”不过调侃完,四人也继续听了下去。
说书人继续说:“杜恩带着剩下的军队回到了大营,见了姚昭便跪了下来:‘主公,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姚昭见杜恩回来,心里一沉,立刻召来刘德在中军帐议事。两人听了杜恩的汇报。刘德说:‘赵广的速度和我们差不多,袭击已经不可能了。现在赵广肯定也快到了,我们很快就要打上一仗了。’琇書蛧
杜恩挠挠头:‘这么快就决战了?’
姚昭闻之一怒:‘滚滚滚,去领罚吧,现在没你的事了。”杜恩刚走到门口,姚昭又将他喊了回来:‘杜恩,你对封柱的军队造成多大的损失?’
杜恩回道:‘那个情况下谁也说不清真实,但应该和我们的损失差不多。’
姚昭摆摆手让杜恩走了,转向刘德:‘你对接下来的一战看法如何?’
刘德说:‘对方的兵力和我们应该差不多,不会形成压倒性优势。这场战斗只是一次试探。况且看情况,战斗会发生在平原上,我们只要发挥骑兵的优势,准备好退路,保留更多力量就行。’
几天后,姚昭和赵广终于在战场上相遇了。看着对方浩浩荡荡的军队,姚昭心中一沉,想到自己已经留下退路并设好埋伏,又松了一口气。两军对峙,沉默不语,双方都知道对方是谁,暗自预备接下来的大战。这时,封柱带领一队士兵走了出来:‘杜恩,出来领战。’
看着对方的军队,杜恩瞳孔一缩,露出惊讶的表情。刘德发现杜恩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杜恩叹道:‘我征战多年,对士兵的脸有了印象,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之前的部队。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当初封柱的部队,可他们损失和我们应该差不多,难道我高估了我的部下?’突然,杜恩看到了什么,大喊道:‘那人被我砍倒了,受了重伤,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姚昭和刘德听了,也提起了警惕。
赵广的士兵为何重伤之后还能上战场,这场战斗的结果如何?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书人自顾自地说完,站起了身。周围的人向竹篾里投了几枚铜钱,四人也投了一些,而徐林则投了一粒碎银子。说书人鞠了一个躬,转身进了房子,关上了门,留下一堆人议论纷纷。
李直笑道:“我现在知道为何徐兄为何这么喜欢说书了,说书的精髓就是最后一句啊。”
徐林没管李直的话,问:“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颜循之猛地一拍徐林的肩头:“没什么大不了,太祖手下一个文君,一个逐渐成长的武君,还有未归附的巫圣,如果赵广没两把刷子,怎么能和太祖打上五年呢?如果你真的想要答案,可以问问马兄。”
三人看向马宝,马宝笑着摆摆手:“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待我们参加完文子会后,再来听吧。不过,你们就没注意到什么?”
三人沉思一下,李直第一个反应过来:“说书人没有避讳。”
马宝说:“所以我们碰上了一个好皇帝啊。”
三人刚想离开,徐林急着说:“等等。”只见徐林拉着一位听书的老者,说些什么。一会儿,徐林回来了:“走吧。”
三人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徐林笑道:“说书人,陆景行,南方人,来京城十年了,少年时记忆力出众,但科举屡试不中,是一个落魄才子,后来以说书为生。你们说,如果他仍然选择苦读,参加科举考试,会是什么场景?”四人笑着走远了。
听书的老者望着他们,捋着胡须暗笑道:“有趣有趣,三个文才,还有一个不在正统儒学中的文君,有趣有趣。”待周围听书人散得差不多了,老者敲了敲说书人的门。门开了,说书人惊讶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老者进了屋子,带上了门,说:“景行啊,你的记忆力不减当年啊,《大虞风云》不会背下来了吧。”
陆景行笑道:“还是师父教得好。”
听后老者也笑了,不过很快郑重起来:“景行啊,大事交给你了,我已经老了。”
而在京城的钦天监,一个人望着天,似乎能透过明亮的天空看到隐匿光芒的星星。他搓搓手指,思索了一下,笑道:“有趣有趣,今天四圣都在京师附近。可惜我不能算出他们是谁。”他无奈地摇摇头,离开了钦天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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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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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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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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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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