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看到了陈淮安,她还跟他讲了小彩虹的故事,男人的面庞在昏暗的车里看不太清,熟悉的侧脸变得更加轮廓分明,他完全褪去了少年时候的那股柔和和稚嫩,却没有缺乏掉让陈温无法自拔的清冷少年气。
阳光透过阳台直射进来,陈温翻了个身,眯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头疼得像是要炸掉一样,她揉了揉有些乱的头发。
“醒了,得亏你今天周末不实习。”顾思薇嘴里吃着油条,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一个女生敢出去喝酒喝这么晚,你要是遇到些什么不好的人那怎么办。”
“好歹叫上我啊。”
陈温自知理亏,她抿了抿唇,低头看到了挂在床杆处的一件黑色外套,语气疑惑,“你找你男朋友借的衣服?”
“……”顾思薇起身,站在地板上抬头看着她,一脸无语。
“你自己穿回来的衣服。”
“还有你里面那件丑的要死的蓝色短袖,湿了一大块还一股酒味,我给你放阳台了。”
陈温拿起那件黑色外套,展开看了看,她皱了皱眉凑近闻了闻,一股子很难言喻的味道,酒的气味没有散尽,还夹杂着她有些熟悉的味道,像是某个牌子的洗衣粉。
陈温想了想,脑袋里的一根弦在迟钝后猛地绷紧。
她颤着眼睫,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相信,她准备开口问顾思薇的时候,顾思薇却先开口了,仰着头不知道在一边想着什么。
“哦对了,你有个这么帅的朋友怎么都没见你提起过。”
是真的。
那颗停止在空中的小石子还是掉入了池塘,溅起了水花。
她伸手在床上胡乱着想要摸到自己的手机,摸了好几分钟,最后在被子里找到了包裹在里面,亮着屏幕的手机。
她点开微信,看到曾经被置顶过的那个微信并没有消息,仍旧是一片寂静。
顾思薇坐在底下吃着早餐,见女生坐在床上变换了八百个动作,她一看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无非就是昨晚送她回来的男人。
“磨蹭什么呢,要联系赶快啊。”
“人家开着车把你这个醉鬼运回来,不得跟别人说声谢谢。”
陈温想着自己昨晚可能做出的事,脸颊红了红,在心里叹了口气。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在对话框里打下几个字,尽管她知道这个微信他不一定在用。
:对不起,麻烦你了。
陈温小心翼翼地下床,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拿着那件黑色的外套去了阳台。
水流过外套的各处,陈温低着头仔细地搓着每个地方,生怕有一个地方不干净,还有酒气的残留,一件薄薄的外套她却不知道洗了多长时间,直到把它挂在太阳底下才离开。
进去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像是有消息的提醒。
心里那股停止流动的暖流,好像快解冻了。
陈温看到那个一直单方面的对话框在那一刻多了一条不属于她发的消息。
:没事,以后晚上不要自己一个人。
然后是第二条。
:不好意思,你前几年给我发的消息我没注意到,今天才看到。
接着是第三条。
:也祝你新年快乐。
陈温笑出声,哪有人把几年前的祝福放到现在说,还在跟新年没有任何关系的今天。
但随后她的笑容又淡了淡,眼眶酸酸的。
顾思薇从刚刚就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着陈温笑出声,眼睛亮了亮控制不住地想八卦,以她的经验来看,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点发展的空间。
但下一秒她却见女孩低着头没有回复,垂着眼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思薇眨了眨眼,“温儿,你怎么愣住了?”
“回他啊,积极点。”
陈温转头看向顾思薇这边,她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无奈地扬了扬唇角,轻着声音说道,“他有女朋友了。”
顾思薇愣住,看着女孩匆匆地在屏幕上打下些什么字,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那头坐在寝室里的陈淮安收到两条消息。
:没关系。
:可以把地点和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把你昨天借给我的外套寄过去。
陈淮安垂眸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记不清七年前的陈温了,他在屏幕上点了点,按照她说的把宜乐医科大的地址和自己的手机号码发了过去。
那边没有再回复。
徐扬提了几盒早餐,推开宿舍门抱怨着自己剪刀石头布输了被发配去买早餐这件事,他习惯性地把一盒肠粉递给陈淮安,然后又去看其他几个室友要些什么。xiumb.com
陈淮安垂眸盯着盒子看了会,然后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掰开一次性筷子,一边看着电脑上的专业知识,一边吃着。
过了会儿,徐扬重新回到他身边,靠在桌子上盯着他的侧脸看,“淮安哥,昨天那个女生是你朋友?”
陈淮安按着鼠标,闻声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高中同学,你有什么事?”
“那你有她联系方式吧,我就跟她交个朋友。”徐扬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点害羞,还有些傻样。
“人家可能不想交泼她酒的朋友。”陈淮安沉着声音提醒道。
徐扬的声音一下子弱下来,他回到自己的座位趴下,“我也没想到那个椅子的脚伸这么长。”
经过陈淮安这么一提醒,徐扬有些不敢再要
联系方式,他觉得昨天哭得眼睛红红的那姑娘会一点不带留情地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
陈温把那件外套打包好,写上住址和联系电话,寄到了宜乐医科大。
顾思薇当时就靠在柜子边,看着女生坐在书桌前打包,因为微微低着头,齐肩的短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她没办法看清楚她现在的表情,但是她手上打包的动作却没有怎么犹豫。
顾思薇叹了口气,还是觉得可惜,轻声嘟囔着,“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呢。”
陈温还是听到了,她眨了眨有些干涩眼睛,把最后打包好的衣服拿在手上说道,“可能我跟他没有缘分吧。”
顾思薇听着这话,皱了皱眉,然后转头看着陈温,“温儿,你喜欢他?你这声音咋听着有些遗憾呢。”
遗憾吗,我遗憾了七年呢。
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拿着包裹出了宿舍,留下一个还在仔细斟酌着的顾思薇。
周末一过,周一她又要去那个实习公司,开始日复一日简单又枯燥的流程。
公交卡发出滴滴声,陈温走到靠后面的地方坐下,脑袋轻轻地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熟悉的广告牌,店铺慢慢的消失在视线里。
不知道在第几站的时候,有个背着深蓝色书包的男生上了车,因为没有其他空着的座位,他就坐在了陈温旁边。
陈温打着哈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是个十多岁的小孩,长得很清秀,身上还穿着校服,侧脸莫名地很像她熟知的某个人,但她想了想又说不出来到底像谁,随后又转过头看着窗外。
但她没想到小男孩会主动跟她搭话。
“你好,请问医科大是坐这辆吗?”男孩的眼睛圆润而明亮,声音很清澈,让陈温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真的觉得他好眼熟。
“宜乐医科大吗?”陈温问道。
男孩点了点头。
“不是啊,宜乐医科大要坐另外一辆。”
陈温说完,就看到男生的眼里闪过慌乱,“那现在可以换车吗?”
陈温看了眼正在行驶的公交车,“你得等到下一个站点了。”
“你是…第一次坐公交吗?”她看着男孩,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她觉得自己多想了,现在初中生应该也有很多能自己坐公交上学的吧。
结果男孩居然瞪大眼睛点了点头,似乎是在震惊她是怎么知道的。
陈温失语,“你多大?读初几了?”
“12,六年级。”男孩乖乖地回答着。
“…六…年级?”陈温往他身上的校服看了眼,那个徽章上确实写着某某小学,然后她又往他身边看了看,“你家长呢,没送你上学吗?”
六年级的小孩第一次坐公交身边居然没个大人陪他,好歹教过之后再让他出来吧。
“姐姐,你可以教我怎么到宜乐医科大吗,我哥哥在那里。”
目前好像也只有这个方法了,她虽然疑惑小孩为什么在这个点不去上学,但人家都开口说要去找哥哥了,她也没必要再问些其他的。
陈温轻着声音跟他说了到下一个站点要等什么车才能到达宜乐医科大,也让他自己要注意安全,别错过公交了,不然下一班还要等一段时间。
男孩跟她说了谢谢,到达下一个站点时候就从后门下去了。
陈温透过窗户看着他踏上不熟悉的地面,那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朝四周看了看。
她有些不放心,想到了电视上经常报道的拐卖小孩的事件。
陈温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手上带着的表,最后还是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下了车。
男孩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下来了?”
“我先送你去医科大。”陈温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才到上班时间,到时候直接从医科大那叫辆车应该可以赶上。
同时她心里也想着,如果见到这小孩的哥哥她一定要阴阳几句,居然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坐公交去找他。
周一的医科大外面有很多来往的学生,有出来买早餐的,拿快递的,也有骑着电动车或者自行车刚刚进入学校的。
“你知道你哥哥在哪吗?”陈温转头看着男孩,他眼睛亮亮的,正目不转睛地抬头盯着学校。
“我不知道。”
“……”陈温认命地掏出手机,切换到电话页面,“你知道你哥哥手机号吗?知道的话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接你。”
这个他总算知道了,陈温见他流利地拨打了一串号码,然后对着电话那头喊了声哥哥。
此时正在宿舍的陈淮安皱了皱眉,拿下手机看了眼这一串陌生电话,然后低沉着声音,带着点担心,“陈淮阳?你在用谁的手机打电话?”
“一个姐姐的。”
“哥哥,我在你学校门口,你出来接我一下吧。”陈淮阳说完后立马就挂了电话,似乎是怕被他骂,并且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徐扬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淮安沉着脸准备出门,连带着关门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点。
怎么回事。
男孩把手机还给陈温,她也没再点进去看,只是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时间就放回了包里,她得等人把这孩子接到手才放心。
等了会儿,陈温看到了走出校门口的陈淮安,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和淡蓝色的休闲牛仔裤,那双眼睛环顾着四周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下一秒陈温总觉得他好像看向了这边。
她下意识地想假装没看到他,垂眸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但是站在旁边的这个孩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兴奋地朝陈淮安那边招了招手,嘴里还叫着哥哥。
海水冲过了界限,淹没了陈温的池塘。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男孩的侧脸,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老是觉得眼熟了,七年前他们在图书馆见过,这小孩摔倒还是她扶起来的。
“……”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奇妙。
前七年死都遇不见陈淮安的人,今天还顺带遇见了他弟弟。
陈温感受着头顶上方投下来一阵阴影,淡淡的清香围绕着她,她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安静的图书馆。
刚刚藏在心里的那些阴阳话语,到现在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
男人走到他们两个面前,他也有些诧异陈淮阳手机里说的那个姐姐是陈温,女生穿着件香芋紫的上衣和一件牛仔裙长裙,脚上那双小白鞋本来正轻轻磨着地板的石子,见到他之后就停下来了,站得笔直。
“陈温?”陈淮安疑惑地喊了一声她。
她看着他的脸,愣愣地应了一声,“啊?”
随后她又立马指了指旁边的男生,解释道,“我不知道这是你弟,就是听说他哥在这里,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就送过来了。”
陈淮安也猜出大概了,他垂眸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低头乖乖的陈淮阳,见他看过来那小子还特地转头避开了,一副心虚的样子。
“那个,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距离上班的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坐车过去要十分钟左右,陈温有点怕赶不上,毕竟她还没找到车,得临时约,所以有些急地跟他们两个说道。
陈淮安点了点头,“我送你吧,你要去哪?”
陈温摇头说不用,拿起手机往旁边走准备找车。
陈淮安看着女生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后又转头看向他,语气害羞又尴尬,“对不起,麻烦你了。”
这附近没有停那种一说即走的摩托车,网上约车的话还要等司机开到这里,得浪费个三四分钟,陈温马上就迟到了,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陈淮安送自己一程。
男人摇了摇头说没事,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
陈温和陈淮阳一起坐在后面的位置上,她抿唇看着那个拨出去的电话,她之前寄快递的时候有存,所以陈淮安这三个大字也有显示在那上面。
她叹了口气。
陈淮阳这小孩背着书包看向她,语气里满是好奇,“姐姐,你跟我哥认识啊。”
陈温想说她不止认识他哥呢,当初图书馆摔倒扶他起来的也是她,那件衣服的肩膀处还被他哭湿了一块。
但她终究是没那个胆这么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嗯,高中同学。”
“那好巧哦”小孩笑得眼睛弯弯的。
是挺巧的。
陈温看着前面认真开车的陈淮安,垂了垂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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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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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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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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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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