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罡只当徐凤年在做梦,不再理睬他,立在夹板上,仰头观望两岸崖壁上的《鬼哭雄关》四个大字,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不得不说,这位老剑神不抠脚丫,不挖耳屎的时候,还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剑仙气度的,即便折断木马牛,没了一只手,那也还是曾经的剑道第一仙。
李淳罡自顾自地叹息呢喃:“人生最苦不过相思,最远不过是阴阳。”
这其中牵扯到一长段的酆都绿袍儿和剑仙李淳罡的爱恨情仇,如今睹物思人,追忆往昔,李淳罡也差点潸然泪下,这也是他不愿走出听潮亭,圈地自封的原因。
徐凤年不知该安慰,还是该跟着叹息,岁月模糊了李淳罡的过去,当年被李淳罡视为知己大敌的道家第一人齐玄帧,早就白日飞升,跟他爱恨纠缠的酆都绿袍也死在他自己手中,王仙芝无敌一世不出东海,四大宗师之一的符将红甲更是变成别人的傀儡。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李淳罡是上一代的残党,新世界已经没有可以承载他的船了。
大船终究从凶险的滩头驶入波浪宽阔的大江,再回头,李淳罡已经进船舱去了,仿若刚才的感慨都是虚幻泡影一般。
船头打浪,姜泥扶着栏杆面色苍白,有种虚脱想要呕吐的感觉,许多人都站在甲板上,欣赏这波澜壮阔的大江奔涌。
突然青鸟落在徐凤年面前,指着不远处一个逐渐清晰的小舟,对徐凤年说道:“殿下,前面好像就是那个想要掀翻我们大船的人!”
徐凤年面无表情,淡然道:“且看他想干什么,若是还想作死,本世子可以成全他。”
有徐凤年在身边,青鸟心中很安宁,便退后一步,不再言语。
随着大船靠近小舟,吴六鼎的面貌也越加清楚,这位年轻的剑客,看起来并不俊朗,一张方块脸上长着平平无奇的五官,很是古板严肃,绝对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
可偏偏,他刚才就跟徐凤年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若非徐凤年有如今的实力,绝对会被他掀翻大船,弄丢面子,成为落汤鸡。
青衣剑客背着一只手站在小舟上,手握断掉的半截竹竿,仿若握着的不是竹竿,而是一柄名满天下的神剑,一身剑骨令人不敢小觑,着实有些傲然。
姜泥对徐凤年小声道:“你刚才不是折了他的竹子么,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你自己惹的祸,还是自己去跟他交涉吧,实在不行赔偿他一根新的竹子也行。”
小泥人倒是天真,以为人家是为了一根竹子在这儿专门等候。
徐凤年揉揉她的头发,被她厌恶的躲开了,脸颊上悄无声息地闪过一缕红晕。
“我自会招待他。”徐凤年收回手,指尖还流转着姜泥特有的发香,淡笑道。
“吹牛!”小泥人做了个鬼脸,便提着裙角跑回了船舱,以此可爱的小动作,掩盖掉眼底的慌张。
徐凤年看着江中那一舟一人,缓缓抽出腰间春雷,左手将手边的一壶烈酒灌入口中,豪情万丈纵声大笑:“醉酒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一剑劈开红尘世,一笑惊落九天云!”
随着狂笑之声,徐凤年一刀落下。
初时天地皆寂,瞬间卷动万里层云,锋芒的剑意虽然以刀为载体,它依旧无坚不摧,吓得那手握竹子的剑客一脚蹬碎小舟,如飞光掠影般仓惶而逃。
在那青衫剑客的背后,浪涛天,江两瓣,红日残云落余晖。
这一刀劈开两百丈大江,使之倒悬于天,洒下朦胧薄雾,酿造出悬于天际的彩虹,美不胜收,如观神迹。
徐凤年咧嘴一笑,冲着船舱内的小泥人喊道:“姜泥,我给你造了一个彩虹,不信你快出来看!”
船舱内的窗帘突然被人放下,姜泥被那人的嘴角坏笑给撞个满怀,心中如小鹿乱撞,不禁弯曲双腿,抱着脑袋蜷缩在角落里,眼角挂着一丝晶莹,心中五味杂陈。
如此耀眼的世子,越加跟她不是一个世界了。
青鸟舒羞鱼幼薇见到这漫天的彩虹,都沉浸在此等美景之中,秋水共长天一色,彩虹与孤鹜齐飞。
她们都满是羡慕的偷瞄一眼船舱,那里面藏着让徐凤年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白月光。
徐凤年呵呵一笑,将三人揽入怀中,一起站在甲板上观景,小声道:“这彩虹你们也有份。”
三人如尝蜜饯,顿时满腹生甜。
不同于美人们醉心美景,四艘大船的凤字营将士们却都涨红了脸,扯着脖子高呼:“世子殿下威武!北凉威武!”
若是北凉三十万将士能看到这一幕,绝对会重新认识北凉世子,找到继续追随除了徐骁外徐字大旗的信心。
“这小子,还真有一套。”李淳罡嘴角一抽,越看徐凤年越觉得满意,心中不禁呢喃。
“兴许我的遗憾,可以让他来补全。”
观潮习剑的吕钱塘,再一次深刻领会到徐凤年的强大可怕,直接被吓得木愣在当场,眼珠子半晌没有眨动一下。
“北凉快要出仙人了!”魏叔阳激动得差点扯掉自己的胡须,满目震撼。m.χIùmЬ.CǒM
他也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学一学李淳罡的潇洒,可终究没有那个运道和洒脱,如今徐凤年一剑,便让他见到了回忆之中的自己,心中无比怅然。
徐凤年赏够了景(装够了逼),便准备揽着三位风姿各异的佳人进入船舱,哪怕不能生吃,也好歹赚点手感,却被一脸凝重的李淳罡挡住去路。
“李前辈,你找我?”徐凤年将手从两座山峰的包夹中抽出来,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一脸镇定地问李淳罡。
他是纨绔他怕谁?白日宣淫都没人能说闲话。
李淳罡点点头,转身向二楼走去,徐凤年只得依依不舍的将三位美人放开,一脸无奈的跟上。
若不是垂涎这老头的剑法,和对他的尊重,徐凤年还真不想从温柔乡里爬出来。
“实话说,你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已经很不错了。”上来李淳罡就给徐凤年一个甜枣。
还不待徐凤年眉开眼笑,说几句凡尔赛的谦虚话,就被李淳罡严肃地泼了一盆冷水。
“但若想以此等实力去挑战王仙芝,你绝对会死在武帝城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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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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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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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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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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