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是培养优秀医学人才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被遗弃的废墟。
他开始例行检查。
厚重的铁门发出一声闷响,他走进通向实验室的应急通道楼梯间。
感应灯亮起。入眼是一片尘埃和杂乱的景象,许多损坏的设备和桌椅堆在墙边,角落的纸箱里是已经过期的试剂瓶。
一些实验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试剂,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败味道。
王松涛用手掩住口鼻,侧身熟练地避开杂物,走上通往地下的楼梯。
实验室是有电梯的,还是能容纳两架重型手术台的客货两用梯,开启它需要身份验证。
当然,王松涛是有权限的。但货梯入口位于楼的另一端,他嫌麻烦,所以很少用。ωωω.χΙυΜЬ.Cǒm
通过了人脸识别,地下二层的铁门无声移开,王松涛进门后,身后的铁门又缓缓关闭。
铁门正对的,就是应急通道入口。
楼梯转个弯继续向下,最后在地下三层的一扇小门前到达尽头。
他没进去过,因为打不开。
穿过长廊,来到综合实验室,进入了里面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的一角,有一台稍显旧式的显示器。轻点鼠标,屏幕刷地亮了起来。
这是一台终端机,连接在超算上。
屏幕上闪烁着一行行数字,和用五颜六色的彩带表示出的蛋白质结构。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他一边用手指点着屏幕,一边喃喃地数着长长的数字。
已经运行三十多万亿个模拟方案了,数字仍在飞速增长。
这个项目是于教授发起的,上线以来就没停过,就连机房升级扩建都是在运行状态下动态完成的。
这就是他每天要完成的工作,其余的大把时间,就完全归他自由支配了。
他穿上防护服,在实验室里来回忙碌,摆弄各种药剂和设备、整理和记录实验数据。
在各种光谱仪、电镜和模拟软件的帮助下,小白鼠和活体生物实验已经不是必须的。
他尽量在虚拟系统中进行实验,以减少自己与实验品的接触,避免不必要的风险。
晚上,他完成消杀,把一次性防护服丢进自动处理机焚毁,然后走进清洗室洗澡。
离开实验楼,他回到于教授留给他的公寓。
煮了一包速冻饺子,饺子出锅后,又倒进一包速冻汤圆。
冰箱里只剩下这最后两包食物,看来又得去赶集。
于教授的公寓是一个带小院子的两层砖混结构小洋楼,小巧而别致,与其他几排风格类似的建筑一起,坐落于古朴的红砖铺成的小巷两侧。
这是医学院分配给于教授的专家公寓。
公寓西侧有一间小小的耳房,看样子应该是杂物间。于教授没什么杂物,因此耳房一直空着,连门都没装。
公寓东侧是爬满藤蔓的砖墙围成的小院,院子里除了一个圆形石桌和两只石凳外,再无他物。
王松涛不习惯带钥匙,他把公寓的钥匙藏在门边的砖缝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被他放在耳房中的砖洞内。
王松涛还在公寓外加装了几个网络监控头,通过手机可以随时看见公寓外的情况。
洗过碗,点上烟,开始度过寂寞的夜晚。
他把灯关掉,打开窗,感受秋夜里微凉的晚风。
一公里外是西郊公路,更远的小西山后面是被城市照亮的天空。
经过一年多的学习和恶补,王松涛已经开始了解这套系统。
超算的运行目标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不停地排列组合和优化调整,试图得到满足特定目标的蛋白质结构。
这个程序只设定了4组目标,匹配度栏里记录的就是过去的40多万亿种虚拟蛋白质中与四项目标最接近的符合程度。
他感觉这可能是在开发某种特效药,只是还不知道治疗什么不得了的病值得花费如此代价。
光是花在实验室改造和超算升级上的投入就已经是天文数字,还要这样一刻不停地算上好几年。
这样的结果其实已经很理想了,因为他记得一年前他刚刚知道这组数据含义的时候,那些数字最高的只有70%,而现在,最低的都已经达到77%。
也许再用不了两三年,模拟就可以结束了。这种运算一旦启动,就不能中途停止,否则只能从头开始。
就算改用算力更强悍的超算集群,性能也只是线性提升,而且都是真金白银拿钱堆出来的。
这种匹配能否成功其实是概率问题,幸运的话也许下一秒就有模型恰好完美匹配,不幸的话再算10年也得不到匹配的模型。
理论上这套超算和配套的机房是全自动的。
由于模拟程序占用了超算95%的算力,留下专门团队运维这台基本被榨干的超算实在没啥意义。
“哦?那当然好。他本人愿意留下吗?”电话里,男人听完于教授的汇报,语气中略带惊喜。“倒也无妨,他能多守一天算一天,能守多久守多久吧。”
放在外面的人眼里,似乎他就要这样在废弃的实验楼里安心当一条躺平的咸鱼。
他没幻想过未来,也没追求过梦想。
尽管他的工作在别人眼中无足轻重,但王松涛并不在意。
白天独守实验室,晚上独住公寓楼,这似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时间在孤独中悄悄流逝,一切或许才刚刚开始。
也许有一天,会发生一些转机,这个荒废的医学院,也许有属于自己的机缘。
谁知道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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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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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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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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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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