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开门的时候愣了很久,有些遗憾地说:“老太太和先生出去了,不在家,他们应该晚些时候会回来,要不你稍微等他们一会儿吧。”
这座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满是其他女人的味道,属于他母亲的那最后一点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他只是来家里再看一眼母亲的遗物。
路过自己房间的时候,沈昼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了,房间陈姨有定时帮他打扫,沈昼大致看了眼,他当初离家时什么样,现在还是如此,没变化。
沈昼拉开衣柜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胸针。
这枚胸针年岁久了,漆磕掉的地方有点生锈。
沈昼盯着胸针看了很久,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阴郁。
被熊熊烈火烧得支离破碎的画面在眼前来回翻涌,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那些碎片还是格外刺眼和锋利。
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地扯着,让他有片刻的呼吸停顿。
很快,他关上了抽屉,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房间门口,他和取代了母亲现在居住在这个屋檐下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穿着一身香奈儿,妆浓得压根看不清假面下的那张脸,可那双狐狸似的眼睛里还是藏不住满满的精明。
沈昼的不告而来显然让女人感觉到不自在,她勉强地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阿昼回来了?你爸爸出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要和他说的话,我给他打电话。”
话里充斥着对他的提防和试探,沈昼像是觉得好笑,他冷冷地抬眸扫了眼面前的女人:“我有他号码,不需你代劳。”
他的声音冷淡,目光里也是零碎的寒意。
女人的表情尴尬地凝在了脸上,尽管如此,她还是略带讨好地问他:“那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我让陈姨准备。”
沈昼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的伪善。
“你在沈家住得还好么?”他启唇,语气沉沉。
女人看着沈昼,沉默了片刻。
她没猜透沈昼话里的意思,不敢贸然开口回答。
过了会儿,她试探性地点了点头。
沈昼意味不明地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沈家。
他去墓地看了母亲,出来的时候,他接到了侦探的电话。
“沈先生,事情查得差不多了,我们找个机会面聊。”
“好。”
他去新市政府商场底楼的咖啡厅赴了约,从侦探的手里拿到了一些证据和资料。
“沈先生,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很多东西都无从查证,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全部了。”侦探道,“事件已经过了追诉时效,所以在司法后续上会有点棘手。”
“知道了,感谢。”沈昼站起身,微微颔首后道别。wWW.ΧìǔΜЬ.CǒΜ
从咖啡厅出来,要好的高中同学还在不停地轰炸他微信:咱俩都三四年没见了,你难得回来一趟,请你吃顿饭还费老大劲!
沈昼靠在驾驶座上,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
实在拒绝不了,他回:几点,在哪?
对方发了个定位过来:现在,我马上到。
沈昼对西班牙菜没什么特别的好感,所以等上菜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兴致缺缺。
直到他看见门口走进来一对男女,他的眸光几不可觉地微微一紧。
沈昼听不到不远处姜软和陈正金在说些什么,但单从她就坐的那一桌来看,男女均匀面对面坐着,不像是普通意义上的饭局。
很快同学就察觉到沈昼的目光所至。
他评论了一下姜软:“是挺漂亮的,素颜长成这样可以了。”
“嗯。”
素颜纯欲,化妆妖媚。
她怎样都是好看的。
但沈昼一时半会儿没明白姜软为什么会和陈正金搞在一起,明明她脸上都写满了拒绝和嫌弃。
他还在思忖的工夫,冷不丁听见坐在对面的男同学说:“你也到结婚的年纪,身边该有个稳定的女人了啊。”
“嗯。”沈昼云淡风轻地敛回了目光,“有这个打算。”
然后男同学的肉眼可见地喜上眉梢。
沈昼没想到,听他这么说,对方很快就叫了个女人来。
四月份的天气,女人穿了一套露脐的墨蓝色牛仔套装,身上喷了很浓的香水,沈昼抬头的瞬间,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引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昼抿唇,听她身边的男同学介绍:“这是我表妹。”
他礼貌地点了点头,也没打招呼,目光很快从她妆容厚重的脸上移开。
沈昼靠在椅背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姜软,饶有兴味地看她明明很不耐烦却还是勉强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嫌恶的微妙表情。
他注视得太过投入,以至于女人说自我介绍三次才引起了沈昼的注意。
“我叫李妙然。”
沈昼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很冷淡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他是看在高中时候和这个同学关系还算好的份上,没再拒绝对方多次的邀约,结果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机把自家表妹介绍给他。
但李妙然丝毫不介意沈昼的生人勿近。
在她表哥借上厕所的理由离席后,她继续自我推销:“我在N市开了家宾馆,年薪在百万左右。我的父母都是体制内退休职工,家在N市市区有六套房,其中三套拆迁,两套为我父母购置,还有一套是我买的。有一辆代步车,三十多万的奔驰。你呢?”
沈昼:“我有女朋友。”
“啊……是吗?”李妙然微微一愣,随后扬起嘴角,道,“没关系,先当朋友吧,你女朋友总不至于会介意你多个人脉。”
“她会介意的。”沈昼刚开口,就看见不远处姜软偏了头,目光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和他的碰到了一起,“她这个人天性要强,心眼小,容不得别的女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造次。”
否则,她会伸出锋利的爪子,掐住敌人的肩膀,再张口咬断对方的脖子。
是个报复心极强的小野猫。
姜软回头看见沈昼的对面坐了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带着审视和挑衅的意味。
她真想咬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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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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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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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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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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