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没事,没中要害,但我们要尽快出山才行,我怕伤口一旦开始流脓那么情况就很危险。”凌源站起身顺便捡起一旁的枯草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他看了看轩轩的身后,发现并没有人跟着轩轩回来,意识到两名杀手可能已经服毒自尽,不然凭借轩轩的身手不可能空手而回的。
轩轩摇摇头说道“我留下一名活口然后去追捕另外一个,可惜当我回身时却发现他已经拿着匕首自尽。”
“那你在他们的尸体上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的匕首并不是普通匕首,像是制式装备,我没有见过此类型的,或者你可以给四哥和英叔看一下,他们见多识广有可能见过。”
“我们不能出山,继续走山里的道路。”杨希丰虚弱的声音传出。
“他们就是想逼我们到达白州,恐怕出山前往白州的路口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我们露头。我们按照凌源你原订的计划直接穿越竹山到达常州。”
“可是大哥,按你说法,恐怕常州也被布下埋伏,而且你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是一旦出现肿疡(发炎)的情况便神仙难救,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没事,我有办法。”杨希丰安慰着凌源,他转头看向杨四“四哥,战场如何做那便如何做吧,拜托你了。”
“二少爷,可是。。。”杨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杨希丰打断说话。
“没有可是,做吧。”杨希丰挥手将轩轩招于身旁,轩轩拿出怀中的手帕递给杨希丰,只见他咬着手帕虚弱地闭上眼睛不去看杨四的动作。
一旁的罗英连忙掏出火折子在一旁生火。
“劈里啪啦”的声音在这山林中响起,那是枯树枝燃烧爆开的声音,杨四掏出随身的匕首和水袋清洗一番刀刃后将刀身放在匕首上炙烤着,待刀身烤的通红时,他划破杨希丰受伤位置的衣服。
“二少爷,得罪了。”杨四直接拿手拎起伤口旁已经开始肿胀的肉,通红的匕首就这样割下去。
肉烧焦的味道随着“嗞”一声向四周蔓延,杨希丰口中紧咬着手帕,抓着轩轩的手青筋暴露着,额头上汗如雨下,不断呻吟着,双腿不由自主的不断抽搐。
“凌公子,过来帮忙按住二少爷的脚。”此时的罗英正在用力按住杨希丰双肩控制他的身体,避免切割炙烤身上伤口带来的剧烈疼痛让他身子乱颤。
凌源连忙跑过去将身子压在杨希丰的双腿上,双手死死抱住他的双腿,扭过头去看着地面,他不忍心看着杨希丰因疼痛苍白扭曲的脸庞。
轩轩更是将杨希丰紧抓她的手放在额头上遮挡自己的视线,她很想捂住耳朵抵挡杨希丰那痛苦的呻吟声,她的小少爷从小到大哪吃过这种苦头,今日却为了躲避追杀去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遭受这些苦难,而这一切的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穆嫣红。是这个女人将自己小少爷害的那么惨的,她还害死了大哥,害得落霞关丢失,害的老爷重伤昏迷生命危在旦夕。m.xiumb.com
轩轩想到此处越想越恨,她暗暗发誓,他日定要手刃此人,将此人抽筋剔骨来祭奠我落霞关受难百姓。
“二少爷,伤口旁的腐肉已经处理完,接下来你可要挺住。”杨四割掉杨希丰身上最后一块肿疡的肉后,拿起一把刚才一直放在火上烤的钢刀说道。
杨希丰眼神坚定地看着他,重重地点头。
杨四侧过刀,将刀身对准杨希丰的伤口摁下去。
“嗞嗞嗞”伤口立马散发一阵白烟夹杂着刺耳的烤肉声,杨希丰此时的身子剧烈抖动起来,潜意识告诉自己只要晕过去便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只要睡一觉便没事,但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意识,他看着身旁移开视线不忍的三人,他看着自己腹部冒起的白烟,感受着身体上带来剧烈的疼痛,他要告诉自己,必须保持清醒,他不能再继续躲在父亲和哥哥的羽翼下胡作非为,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胡闹地生活,他必须要站起来,站出来,为了落霞关,也为了杨家。
白烟散去,钢刀拿开时伤口已成一片焦黑,凌源熟练地倒上金疮药后替他包扎好,便搀扶着他起身。
杨希丰站起身子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远方茂密的丛林。
“进山,回家。”
落霞关丢失那晚,穆嫣红在两名亲卫的守护下从密道逃往江州的据点安顿下来,随着西蜀局势的紧张恶化,穆嫣红利用手上剩余的情报网知道杨家因为蜀锦商会的缘故已被打上叛国的罪名,她无视仆射亦催促她带着蜀锦商会财产回去的书信,坚决留在西蜀境内躲藏起来,只为找到那个被她害得家破人亡打上叛国污名的那个人,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人。
江华传完书信给予杨希丰时便想和他们一起出城,眼见他一出驿馆门口便被越王妃邀请到府上做客,无奈的他只能只身返回,待他返回落霞关时,便已发现落霞关已破,他只好跟着穆嫣红一路上留下的暗号找寻而来,找到穆嫣红后他现在便全权负责着寻找杨希丰的重任。毕竟穆嫣红眼下可用值得信任的人除了死去的朵儿外便只剩下他一人。
“小姐,我们越州那边还没有收到消息,还需要继续寻找吗?”江华在堂下拜道。
“通知那边,如果再没有他的消息,便让他们不要回来死在那边。”坐在堂上的穆嫣红冷眼一扫毫无感情地下令。
“是”江华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自从朵儿身亡杨家又被打上叛国罪名后,穆嫣红便整日冷冰冰的,甚至离她一丈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仿佛她的灵魂在落霞关那一晚已然身死。
“小姐,北庭那边又传来书信,请问要。。。”
“烧了。一日没有他的消息,我便一日不离开西蜀。”穆嫣红心里清楚仆射亦打的什么主意,他担心的不是她自身的安危,而是担心她手上蜀锦商会的巨额财富丢失。
“是。”江华应道。
穆嫣红站起身子走到一旁的地图细细察看着,她心里猜想着:自己的夫君应该已经从越州逃离,一个政治嗅觉敏锐的男人不可能还一直待在越州等待楚宋围城,如果已经掏出越州的情况下,他会去哪呢?
如果已经逃离越州,那么他便会知道落霞关和盛京的消息,他不可能选择回到盛京,那么他就要想办法前往安全的地方,现在唯一安全的地方有四处,最近的是被楚宋围困的海州寻找大皇子,大皇子和哥哥一直交好,知道哥哥身死后他出于义气必然会庇护夫君,但楚宋围困地如此严严实实,进城难度犹如登天。
第二处便是云州,藩镇一荣则荣一损则损,加上宁国公与英国公乃生死之交又有凌源从中斡旋,庇护夫君不会太大的难事。
第三处便是驻扎在西州的梁骑,如果要前往云州肯定会经过西州,他们三兄弟的情谊可保夫君安然无恙,但不是最稳妥的,毕竟梁骑手下的黑甲骑并不全是他自己的部队,万一黑甲骑里面出了奸细,那么三皇子便更有借口安插罪名收拾两家。
前三个地方虽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后半身无忧地生活,但据自己对夫君的了解,他不会就这样生活下去。
那现在便只剩下第四个地方,穆嫣红看着地图上的庆州,老爷既然已撤往庆州且伤势严重,那么夫君必定会前往探望,我知、楚宋知、北庭知,那么三皇子也知,路上的埋伏定然不会少。如果我是夫君,那么我如何选择路线?
穆嫣红大脑飞快地思考着所有前往庆州的路线,突然她眼睛直直看向一个地方,竹山。
穆嫣红温柔地抚摸着标注着竹山的图标,仿佛当初抚摸着杨希丰脸庞那般轻柔。
“江华。”
“属下在。”
“你身边真正能相信的人有多少?”
“属下真正过命的兄弟有两人。”
“好,那你带着你两名兄弟前往常州,在竹山一带的出口潜伏。夫君定会从竹山出常州,你们切记不要显露痕迹,只需暗中悄悄跟随,如有危难你们再现身帮助便是。”
“小姐,为何不让公子知道落霞关此事根本就是栽赃嫁祸,并不关小姐事情。”江华出言询问。
“有区别吗?哥哥因我送出的情报殒命,老爷章文毕竟是打开城门的元凶,他又是商会的一方大掌柜,老爷也因为此事重伤昏迷。所以我是否参与策划此事已经不重要。弑兄杀父毁家之仇放在面前,换任何一人也不会听从道理与苦衷的。”穆嫣红手指不断轻抚竹山的标记哀怨地说道。
出事之后她在无数个梦里想要解释,但每次午夜梦醒发现被眼泪打湿的枕头和涌上心头的疼痛便令她打消注意。她现在只要想到杨希丰顶着那双满腔怒火的眼睛不发一言地站在她面前死死盯着她时,她便心痛得无法呼吸。
“另外,你给北庭传信那人带句话,让他转告仆射亦,如果想得到蜀锦商会藏起来的财富,让他们放弃追杀杨家任何一人,记住,是任何一人。”穆嫣红看着江华眼中寒光一闪。
“是。”
山中潮湿闷热的天气让焦黑的伤口不能结痂,而杨希丰每走一步,都会撕裂身上正在缓慢愈合的伤疤。他拒绝杨四想要用树枝做一个简易担架抬着他走的建议,他现在反而很享受伤口撕裂的痛楚,每撕裂一次他便在心中暗自记下次数,他要凭着这些疼痛感活着走到庆州,凭着这些次数将来百倍千倍报复在敌人的身上。
他已经长大了,以前的杨希丰在那把火红的钢刀烙在伤口上时已经死在竹山上。
“夫君,穿过下面竹林,咱们便到达常州,咱们还要进城吗?”轩轩双眼通红地站在一旁看着杨希丰问道。
她在山上的这些日子每夜都做起噩梦,梦见他化成修罗夜叉般疯狂杀戮,梦见他化成吸血吃肉的恶鬼啃食着北庭人。
“不进,绕开,现在战争时期进城需要路引和盘问,咱们身上并没有这些东西,免得引人怀疑,我们在城外村落寻个店铺购买一些吃食、衣服和药物便继续启程。”杨希丰沉吟道。
“好,那一会出山后少爷先找个地方歇息,我去购买所需品。”杨四回答道。
“你叫我什么?”杨希丰突然转头看着杨四,那因睡眠不够满带血丝和浮肿的双眼死死盯着他,仿佛下一句他回答出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便将他生吞一般。
“少。。。少爷啊?”杨四看着吃人的眼神心生胆怯。
“我还有一个哥哥,只要一天没找到尸体,他就没死,你不能叫我少爷。”杨希丰恶狠狠地说道。
“好了好了,四哥他也不是故意的,可能这段时间大家伙都太累了,一时嘴误,你不要在这一点较真。”凌源看见杨希丰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担忧,连忙上前打着圆场。
杨希丰却并未理会凌源的话语,而是一直盯着杨四,直到杨四低下头才收回目光看向山下。
凌源上前拍拍杨四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在意杨希丰的话语,杨四则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他也想找到大少爷的尸体,但现在怎么寻找?那场大火足足烧了十日十夜,听人说当时落霞关和庆州下的雨都是黑色的,落到皮肤上火辣辣的疼,而渡川溪那边更是被烧成一片白地。别说尸体,骨灰都难以寻找。
看见众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许尴尬,凌源只能站出来表示先下山修整,不然一直待在山上浪费时间。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咚、咚、咚”正当几人即将走出密林时,不远处传来砍伐树木的声音,按理来说山中有樵夫上山砍伐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他们现在却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几日前被假扮猎户的杀手暗中偷袭的情况还历历在目,无论前方是否真假樵夫,众人的神色连忙警惕起来,轩轩更是抽出软剑警惕看着四周时刻留意着不知哪个方向再次传来破空声,以防再一次遭受暗箭的袭击。
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可以远远地隐约看到两名樵夫正在汗流浃背砍伐眼前树木的身影。他们赤裸着上身挥舞着手中的斧头熟练地一下又一下轮流砍向眼前的树木。
看着他们手上熟练的动作,凌源悬着的心顿时放下,笑着轻声对他们说“应该不是杀手,是附近的樵夫。”
而杨希丰则紧皱眉头说道“不对,他们不是普通的樵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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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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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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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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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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