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阵声响响起,林安毫不犹豫,推开立即就往外跑。
受过伤的脚还有些跛,林安跑的靴子都掉了。却是连看都顾不上,扔了长靴直冲着门口奔去。
“林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林安还未跑出去多久,就被王茂给瞧见了。他一袭铠甲站在人群之中,瞧见林安立即大步上前:
“林公公,可是万岁爷出了什么事?”
林安瞧见来人,心中瞬间松懈下来。他一路跑出来大气都不敢喘,如今回过神后也只有抬手擦了擦额头处的汗水。
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不……不是万岁爷。”
“是……是沈小主……”
掐在林安胳膊处的手下意识的收紧,王茂声音都变大了:“沈小主怎么了?”
焦急的语气里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迫。
好在林安暂且还未察觉,只是抬手在额头上擦拭了两下:“沈小主身上起了疹子,万岁爷都急的不行。”
他忧心忡忡的往前张望道:“万岁爷此次出行未曾带太医来,那郎中刚走,也不知追不追的上。”
整个行宫都没个太医,毕竟谁也没想到短短几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林安愁的眉心都紧拧起来:“这若是没个郎中,沈小主……”
“我去!”
林安这话还未说完,王茂瞬间便道:“那郎中想必还未下山。”
“可这……”林安犹豫道:“万岁爷刚让将军连夜出发前去京都,这样一来怕是耽误了事。”
“我现在过去,不出半个时辰必定能将人带回。”掐在林安胳膊上的手松开,王茂转身便翻身上马。
“定然不会耽误行程。”
话音落下马鞭子一抽,马蹄扬起骏马立即朝前跑去。
林安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这才赶忙飞快的往殿内,屋内此时已经乱作一团。
今日值守的宫人们都在门口跪着,头也不敢抬。
而最前方附身跪伏在地的则是周掌事。
他头埋在地上,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身上那件长袍被汗水浸的湿透。
藏蓝色的长袍上,后背处湿了整整一半。
林安走过去时,目光在那洇湿的后背处停留了一瞬,随后才不着痕迹的挪开。
他低着头迈着步子刚走进去,人还没进屋,里面一只茶盏就直接冲着他飞来。
林安眼皮子忽闪,下意识的往后躲开。茶盏擦着他的耳侧飞过,随即在他脚边砸成了碎片。
他看着那在地上成了碎片的茶盏,眼皮子微微一跳。
万岁爷这怒火……想必沈小主此时不好……
林安心口跳动,本弯着的身子越发往下弯了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万岁爷。”
隔着屏风,里面清清楚楚的传来万岁爷的说话声。
“你别动,待会儿伤了自己。”万岁爷的语气又气又着急,出乎意外的是不同于林安所想满是不耐烦。
听着反而更多的是关心更多。
“可是我难受……”
沈芙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了,浑身的疹子又红又痒,从里到外密密麻麻的折腾人。
她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忍不住的伸手去挠。
“不能挠。”手还未放上去,箫煜边赶忙阻止了她。
单手握住沈芙的手腕,强迫让她冷静下来:“越挠越痒,伤口若是破了可就麻烦了。”
如今天热,有了伤口不容易好。倘若沈芙挠出了血,只怕那一身肌肤有的受了。
箫煜眼神落在沈芙露出的身段上,沈芙这一身肌肤犹如白玉。
倘若是上面有了痕迹,又该有多可惜。
这番想着,握住沈芙手腕的掌心攥的更加用力了几分。
“朕看着你,你不能挠。”
沈芙委屈的眼泪都要往下掉,浑身上下仿若是有虫子在身上爬。
那股前所未有的痒,折腾的她痛不欲生。沈芙在万岁爷怀中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可是我难受……”
她自幼时过敏之后,家中就极少出现让她过敏之物。
就如同那莲花,其实平日里瞧着自是没多大问题。琇書網
但若是让她去碰,也只是碰到那里浑身瘙痒一下。
像是今日这样,浑身上下不停地长疙瘩。从里到外的痒,沈芙还算是头一次。
手腕被抓住,那股痒到心尖儿处的感觉又来了。沈芙在万岁爷怀中扭动着,期望他能放开自己:“万岁爷……就一下……”
她实在是难受的紧,说话的时候甚至都带上了哭腔。眼泪颗颗从眼眶处往下掉,鼻子眼睛全都红了。
“万岁爷,嫔妾难受……您救救嫔妾。”
沈芙满脸潮红,又带着哭腔。说话的时候眼眸低垂着,娇滴滴的语气里极为惹人怜爱。
箫煜看着她这幅样子,自是万分的心疼。他一手在沈芙的后背上轻拍着当做安抚,可拽着沈芙手腕处的掌心却是用力的死不松开。
“不行,你再忍一忍。”沈芙刚挣扎的太厉害,外面的长袍都被挣扎开了。
雪白的肌肤一眼看过去红色点点,万岁爷满是心疼:“太医马上就来了……”
他一边安抚着沈芙,可扭头时却满是怒火:“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过来。”
这是在玉泉山,哪里有太医?
万岁爷这明显是关心则乱了。
林安眼皮子微挑着,赶忙上前。他立在屏风后,低垂着眼。
知晓里面估摸着是个何等情况,林安眼皮子都不敢抬:“王将军已经过去追了。”
“说是半个时辰必能回来。”
话音落下,门口就有了一阵声响。林安大赶忙往后看,就见王茂正站在长廊上。
他一袭铠甲,长剑别在腰间可谓是气势汹汹。头上的帽子不知何时掉了,散落的长发下,露出里面英俊的脸庞。
这王茂瞧着跟个大老粗似的,竟是不知生的这样一张俊脸。
林安先是看呆了眼,随即回过神来立即迎了上去,挤出丝热烈的笑:“王将军。”
“人已带来。”王茂粗声开口,他单手拎着那郎中的后颈脖,跟拎着个小鸡仔似的伸手送到林安的眼前。
“剩下的就交给公公了。”
“多谢王将军。”林安心中提着的一口气瞬间落下。
赶忙拉着那郎中就往屋里跑:“今日大恩,奴才务必会记在心中。”
以万岁爷对沈芙小主的在意,今日他若是找不到太医的话。怕是这项上人头保不保的住也就两说了。
如今这大夫到了,可不就是救命之恩?
“不用。”王茂站在外面,眼神却是落在前方。
屋中的声响时不时的传来,同时伴随着女子难以忍耐的痛呼。
王茂用力的捏紧掌心,却又无法冲进去。
足足站在原地良久,这才低头。
深吸一口气,大步离开。
*****
“万岁爷……”林安顾及不上那么多,一只脚跑的都没鞋了也顾不上。
拉着郎中就往屋子里冲。
“万岁爷,人来了,人来了。”
屏风后,箫煜也瞬间松懈了口气。他看着怀中的人,握住沈芙的手都松了些。
“沈芙,太医来了,待会儿就不难受了。”
郎中跪在地上,早就已经吓傻了。哪怕是心中猜到这位主子位份高,但也没想到……
“草……草民叩见陛下。”
箫煜抓着沈芙的手不敢松开,沈芙如今已经失去了理智,倘若是一个松手就怕是伤了自己。
“你进来。”他一手拽着沈芙,另外一只手拉高沈芙的领口。
眼看着遮挡住后才道:“她身上忽然起了很多红疹,你看看是不是中了毒。”
倘若是中毒的话,那可就不是件简单的事。
箫煜此时最担心的也就是此事。
郎中不敢进去,站在原地徘徊。万岁爷刚刚的态度……他若是瞧见了什么不该瞧见的。
“奴……草草草……草民不敢……”郎中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跪在原地踌躇不前。
他一个小小的郎中,又岂能见识过这种场面?
林安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拉了进去。
屋内,沈芙被万岁爷抱在怀中,帝王的长袍落在沈芙的身上,遮盖的严严实实。
郎中进来之后,眼神都垂落了下去,多看一眼都是不能。
早就得知这位贵人的身份高,但没想到如此高啊。这万金之躯,他怀中之人必然也是宫中的娘娘。
莫非他是有天大的胆子不成,这才胆敢觊觎。
郎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神都不敢乱看。箫煜一边要照顾沈芙,一边还要注意底下之人。
“上前来。”箫煜深吸口气,随即拉开沈芙的手臂。皓腕如玉的手臂上雪白一片,此时上面却长出不少红点。
郎中看了一眼就只觉得眼皮子微跳,此时显然也是估计不上那么多。
他大步上前,仔细端倪了片刻,眼皮子跳动的厉害:“回万岁爷,这……这是过敏所至。”
有些人生性对某些东西过敏,不可触碰,更加不可食用。
而沈芙这样的严重度来看,已经是万分严重了。
在这样下去是会呼吸困难,过敏致死。
“过敏。”箫煜刚刚就猜测到应当是如此,但等这事情确定之后,更是越发的冰冷。
“是过敏所致。”郎中确定之后,很是松了口气。
比起中毒,过敏起码好治一些。只要伤口不破,开了药就会好。
“陛下想想,刚刚贵人可是碰了什么,又或者说是服用了什么东西这才导致过敏?”
郎中说着,从药箱中拿出颗药丸出来喂入沈芙口中。
身上那股异样的难受感过去,沈芙这才渐渐地清醒些。
“万岁爷……”沈芙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身子缘故,刚开口喊了万岁爷一声。
随后身子一软便晕倒过去。
箫煜拉住沈芙的掌心放松了两分,朗中见状立即道:“陛下放心,这是正常的。”
“贵人如今疼痛难忍,晕过去反而让她少受几分罪。”过敏如此迅速,下药之人药剂十二分的大。
郎中道:“陛下还是想想,贵人是因何缘故这才如此。”
刚刚沈芙还好好的,不过是用了顿饭就如此。
他来之前分明特意嘱咐过,但如今显然是有人故意害沈芙。
箫煜将沈芙交给宫女,这才冷冷道:“让他进来!”
林安知晓万岁爷这话所指是谁。
眼皮子微闪着,半点儿也不敢停留便往门口走去。
“万岁爷叫你进去。”
“我………”周掌事跪附在地上,抬起头时一脸的苦涩。
“我……”他伸出手抓住林安的小腿:“我当真儿是没有。”
“要万岁爷信你。”林安今日跑来跑去,长靴丢了,罗袜破了。
可看着周掌事那握在小腿上的手,依旧是深吸口气。
“进来吧。”
周掌事面色灰白,连额头上的汗都不敢擦,脚步发软的跟着进屋。
“万岁爷,奴才该死……”
周掌事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箫煜松懈下来口气,这才有空去处理今日之事。
沈芙刚趴在他怀中,哭的眼泪汪汪。箫煜一想到如此,心口就触动。
必然是有心之人以此陷害。
拳头紧捏,看向下首的目光冰冷一片:“今日的膳食是你准备的,你来解释一下。”
“奴……奴才当真不知。”周掌事在地上磕头,语气满是苦涩。
万岁爷对这沈小主如此宠爱,后宫那么多嫔妃一个都没带,唯独只带了这位小主来。
一看就是将这位小主放在了心尖尖上。
如今这位小主出事,倘若是有个好歹,那自己这脑袋………
周掌事吓得脸都变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是奴才……当真儿不是奴才所为。”
“不是你作为?”萧煜的指腹在桌面上轻扣:“整个玉泉山都是你在管,你说不是你所为那又是谁?”
“奴才……奴才一定彻查!”周掌事俯身在地,将头磕的啪啪作响。
屏风之后,郎中急的团团转。
淡绿色的裙子往下拉,从领口往下看,密密麻麻的红疙瘩看的格外吓人。有些地方已经从脖子处往上,渐渐蔓延至脸颊上。
“这个时候涂抹已经不起效果了。”状态起的太快,一点点涂上膏药要等到何时?
郎中开了药方直接道:“需用滚水煮过,等放凉之后直接泡。”
奴才们得了吩咐脚步飞快的去办,刚跑出门却是与迎面之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门口的莺美人哎哟一声,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簪子,这才摇摇晃晃的起身。
“万岁爷。”
屋里屋外一团乱,沈芙还昏迷不醒。萧煜此时一个头两个大,听见莺美人娇羞的声音,眉心都皱紧了:“你来做什么?”
万岁爷语气满是不耐烦,莺美人吓了一跳,委屈的拍了拍胸口这才道:“嫔妾听说沈容华病了,这才特意前来看望。”
莺美人说着,满是笑意的正要往里走。
可万岁爷转过头,眼神却是冰冷刺骨。
“你如何得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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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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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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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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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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