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功为唱念做打，五法则是手眼身法步......”周九海用手拂过练功房的各种道具，轻声跟林北介绍着戏曲的一些基本知识。
“我们小时候学艺，那真的是从早练到晚，从头发丝练到脚底板，浑身上下都是功夫，练不好就得挨揍。”
“碗口粗的藤鞭裹着麻布，打在身上......活活疼死！”
周九海说着小时候学艺的经历，用眼角的余光扫着林北的表情。
讲真的，他从心里是不太看好林北的，之前的话说的也很明白，收他为徒就是童老爷子对于戏曲传承方式的全新探索。
没有童子功，学不好戏曲。
哪怕你天赋再高，年龄在这摆着了啊！
“你虽然有着舞蹈的功底，但终归还是差点意思，还是在唱功上多下点功夫吧，对你有益。”
“唱功乃是戏曲的根基，不仅要锻炼歌喉的耐力、音域，还要分別字音的四声阴阳、尖团清浊、五音四呼、咬字、归韵、喷口、运等技巧......远不是你们那些流行唱法可比的。”
林北眨眨眼，他能听出来周九海言语中的不屑，也许是戏曲被压抑的太久了，对现在的主流艺人有些偏见？
童老爷子都能放下陈规，你咋就放不下呢？
“师弟，我与你展示一段，你且听来。”
周九海说完话，身上那股子劲儿一下就回来了，眼睛中都是飞扬的神韵。
这是长年累月积累的功底，刻在骨子里的腔调。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人言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是春......”
“好听！”
林北鼓掌。
周九海虽没有乐器的伴奏，只是清唱了几句，但这雄浑厚稳的声音，令人忍不住的赞叹。
字与字之间，句与句之间的节奏变幻更是炉火纯青！
难怪周九海如此态度，人家是有真功夫的啊！
听到林北的夸赞，周九海的脸上还是有一丝得意，问道：“师弟可知道我刚刚唱的是哪一段？”
“苏三起解啊！讲的是名妓苏三和王景隆的爱情故事，出自冯梦龙的《警世通言》第二十四卷《玉堂春落难逢夫》！”
“而且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直到民国时期，山西洪洞县司法科还保存着苏三的案卷！”
林北都没有犹豫，张口就说。
开玩笑，这个小问题还能难的住我吗？
我可是写小说的，上辈子各种资料查的都快吐了，这些知识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要跟我掰扯怎么造火箭，我都能给你说个四五六出来！
这下轮到周九海懵住了。
他本来是想难为林北一下子，却没想到林北连这出戏的出处说的如此详细。
这些......自己都不知道啊！
“不错，师弟能知晓这些，实属不易。”
周九海只好轻轻点头，轻描淡写的夸了林北两句，又说道：“既然如此了解，那不如试着唱一唱？”
难题再次抛给了林北。
林北微微一笑，踏前一步，开口就唱。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林北声音虽不似周九海那般厚稳，但十分的清亮，别有一番独特的滋味在其中。
“这......”
周九海听完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师弟，你当真从未学过戏曲？”
他能听的出来，林北应该是接受过系统的唱功训练，不然不会有这么扎实的底子。
这曲调，可不是谁都能信手拈来的。
“略有研究，谈不上学过。”
林北的脸上保持着诚恳，谦虚的答道。
“如果只是自己研究，就能唱到这个程度......”周九海声音有些激动，好像还在回味着刚刚林北唱的那几句戏词，手舞足蹈。
“师弟，你真是个天才！”
“尤其是刚刚那句'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很有味道啊，我唱了一辈子戏，没想到这句词还能这么转......”
“哈哈，师兄过赞了。”林北略带羞涩的笑了起来，如果不是系统给了戏曲基本功的奖励，自己今天肯定就让周九海给拿捏了。
现在，主动权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怪不得老师要收你为关门弟子，是我肤浅了啊......”
周九海继续感慨着，他真的就觉得林北是冲着童连生的名号才来拜师的，傻子才会错过这个机会！
但现在，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单靠自己瞎研究就能把戏曲的腔调拿捏的这么精准......要说眼光毒辣，还得是老师啊！
唯一的可惜就是他年纪大了。
如果林北现在还是个小童子，那将来在戏曲上的成就简直就是不可估量啊！
那如果他的孩子能够继承这般天赋......
大师兄的女儿似乎与他年岁相当啊，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自己是不是应该撮合一番？
等将来生了娃，直接拜我为师继承衣钵......
周九海看向林北的目光越来越柔和，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林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有些发毛。
当初在第二次公演时，国学大师周国正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就是这般模样。
“师兄？”xǐυmь.℃òm
林北伸手在周九海的眼前晃了下。
“啊？”
周九海回过神，他刚正想着以后给自己的徒弟起什么名字呢，就被林北打断了思绪。
“咱接下来学些什么？”林北满怀期待的问道。
周九海想了想，说道：“还是那句话，既然师弟在唱功上有如此天赋，应该在此处多下功夫，日后也好与姑娘谈个恋爱，早日传宗接代......”
嗯？
林北满脸问号。
练习唱功......怎么又跟传宗接代扯上了啊！
师兄，你脑子烧掉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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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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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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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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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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