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略带深意的说了一句。
陆泽一愣,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从袖口掏出手枪,隔着铁锈栏杆瞄准他。
“我没有耐心陪你在这里打闹,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罪人,就算抛开交易,也没人会在乎你。”
“我知道我知道,年轻人不要激动,再陪我聊几句,就当是陪这个老不死的走完最后一段路。”
“想想刚刚的那些信息你究竟会相信多少,还需要一锤定音的证据不是吗?”
陆泽想了想,在心中估量着也就过去了三分钟,不妨收起了枪,来到霍夫曼的面前。
眼皮耷拉俯视着对方,就那样直愣愣盯着。
“我本来是可以挽回败局的,可是军中有一群顽固的贵族不听指挥,也许…还有一点我自己的原因,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霍夫曼没有在乎这么多细节,开始絮絮叨叨,精神状况堪忧。
“我的孩子都战死了,我的妻子也病死了,至于我的家族,无一例外都将生命献给了皇帝,我可以发誓没有人比我们更忠诚!”
“可忠诚抵消不了子弹带来的疼痛,这还是我腿上中了一枪才知道的,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死亡是那么可怕……”
“炮弹将我的战友炸成碎片,那些尸块我找了三天三夜……”
“一开始我为了国家而战,后来为了信念而战,再后来为了战友而战,我发现我已经无法脱离那个战场了,每当入睡我都忍不住去惊疑是否有敌人的冲锋,久久无法安宁……”
“当然,这是我的前半生,我运气很好,活过了中年,被皇帝陛下任命为地区参谋,之后也就成为了现在这副模样……”
长廊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孤寂而萧条,仿佛是一个人的垂死挣扎。
那忏悔一般的语调,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苦痛与悲哀。
霍夫曼为什么忍受到现在还没有自杀,因为他知道必须死在所有国民人的视野中,才能略微减少战败带来的消极情绪,减少帝国会产生的暴乱现象。
即使会遗臭万年,他也照样会去做。
这是他最后的一点价值。
也是唯一能够献给祖国的东西。
陆泽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霍夫曼的话虽然饱含着无奈,就像一个被迫参军的青年,侥幸存活下来无法融入社会…
可这不是为他犯下的罪行开脱的理由。
陆泽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评判对方是否有罪无罪,无法以自己的个人价值观来定义,可他有资格为那些冤死的人民发声。
就如同他一直贯彻心中的信条,为了人民大义而战,为了世界和平而战。
他所演讲的台词从来都不是空谈,而是将自己今后的理想与作为付诸实际。
这也是为什么新教能够广泛传播…
“说完了吗?”
陆泽双眼淡漠,没有丝毫情感,他的情绪已经不可能浮于表面。
霍夫曼也没再过多挽留,只是时不时叹气。
“我在委员会中还有一个老朋友叫「莫里森·霍尔」,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也算是送给你最后的一个礼物。”
“去告诉他当年的‘胆小鬼’已经死了,将这段关系永远埋葬吧,剩下的一切他会告诉你。”
陆泽点点头算是记住了这个人名。
在五分钟的时间内踩着点,恰好离开了监狱。
监狱外就是充满生机的人流,随行的马车,刺眼的骄阳与忙碌的过客。
没有人在此停留。
战争影响了许多人,也改变了许多人的轨迹。
……
第二天,关于霍夫曼的审判案件如火如荼的举行。
人民狂热的想要看到处死他的画面。
这就仿佛是一场胜利,处死罪犯也能满足心中的暴力因子,通过最原始的野性呼唤,将人民的血性激发。
千古罪人霍夫曼被警卫从拥挤的人群中扯出,衣服破损面容憔悴,连最后的脸面都没有保留。
他被拉扯到外边搭建的一个高台上,有一个类似断头台的刑具。
台前摆着几张席位,上面坐着大法官,眼神肃穆。
“经过审议,你被指控患有叛国、欺骗、屠杀、抗令等数十项罪名,你有什么需要辩驳的吗?”
霍夫曼沉默不语。
他一直注视着地面,整个人浑浑噩噩,一句话也没说。
可他的不作为,只会增加群众的愤怒。
“罪人说话!都是因为你,帝国在西线战场才会连连败退!”
“你该死啊!你真的就是个畜生!你这个没有信仰的异教徒!”
“背叛帝国就该去死!!”
人民的怒吼很快压过了法官的声音,聚光灯闪烁将这一幕拍下,成为史书上的经典。
“砰砰砰!!”
大法官敲响法槌,终于是盖过了人声,他们发出最后通牒:“犯人霍夫曼对所有的罪名指控采取消极措施,严重蔑视帝国的法案,现在强制处以极刑!”
大意志国很少实施类似中世纪的刑罚,除非是某些特定的民族罪人,就比如此时的霍夫曼。
能死在断头台下的人,在教科书中都是极为罕见。
他能获此殊荣,也算死得其所。
陆泽站在远方,今日的他就是一个看客,没有激动到垂头顿胸的程度,只是很冷漠。
随着闸刀高高抬起,现场突然静默,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眼神紧盯着闸刀缓缓落下。m.xiumb.com
随后“噗嗤”一声,人头落地,血柱冲天。
这血腥的一幕让就近的民众直接干呕起来。
可更多的是震彻云霄的呼声。
人们在狂欢。
人们在发泄。
人们在倾吐独属于自己的爱国情怀。
他们将真正的爱国者推上刑具,让那些逐利的政客稳坐高台。
这是属于上位者的利益再分配,也是调和底层民众矛盾的处方。
无人感到不悦,两全其美。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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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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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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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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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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