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特全程红着眼。
她没再大哭大闹,也不再活泼好动,显得很安静。
做完这一切,也不过一个多小时。
陆泽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珍妮特,对于德鲁大叔的逝去我感到沉痛的悼念,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他很自责,那种愧疚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珍妮特吸了吸鼻子,只是一直摇头。
她只感到好冷好害怕,尤其是孤独。
陆泽见她有些发抖,从行军包中找到先前的军装外套为她披上,“别怕了,一切都有我在,我会抓到元凶交给你处置,到时候是杀是剐都由你说了算。”琇書蛧
珍妮特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本是秀丽的发丝此刻却显得黯淡无光,睫毛微颤着。
陆泽需要回到她的家中,去收拾行李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看着那些熟悉的一切,每当想起生活的点点滴滴,珍妮特都会抽泣一声。
终于,在收拾的过程中,她发话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韦博与鲍尔识相的走出房间,在外边放哨警戒。
陆泽将重要的物件装入布袋中,仔细想了想慎重回答道:“还记得我们初见的那天,我说是为了使命与自由…但我不想骗你,我只是一个执行任务的外籍义务兵。”
“你…真的是个士兵?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眼见珍妮特的情绪又有些激动,陆泽连忙安抚。
他知道现在不是讲真心话的时刻,可深受良心谴责的他已经不想去撒谎了,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这倒没有,至少在那场暴雨后,我都是真心的。”
陆泽的眼神很真诚,话语极尽温柔。
现在是珍妮特做出抉择的时候,如若这件事一直瞒着也只会成为心魔,成为日后两人渐行渐远的伏笔。
可陆泽没有读心术,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也不敢大胆揣测自以为是,怕适得其反,只能僵在原地。
现在时间很紧急,可陆泽愿意等待,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现场只留下两人有些粗重的喘息。
珍妮特突然靠近陆泽,呼出的热气扑在他的脸颊,晶莹的泪水划过,留下浅浅的细痕。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嘴唇之间甚至不足十公分。
“我的妈妈是大秦人,在一次参与法西西国的国际援助认识了我的爸爸,于是便有了我。”
“妈妈很漂亮,黑发黑瞳、温婉和煦、目光温柔,所以我对大秦人有天然的好感。”
“在一次兵乱时,她却抛弃了我们独自离开,虽然后来获救,可再也找不到她了……”
珍妮特稳住心神,语气平缓,又回到了那个坚强的小姑娘。
陆泽了然,两条手臂贴近裤腿笔直的落下,他很想为她抹去泪水,却又害怕逾越。
“所以,我下定了主意,我要去找到她,哪怕是她死去的消息……”
陆泽一愣,刚想出声劝导,突然两瓣冰凉的红唇贴上他的嘴,散发着栀子花一般的清香与甘甜,就像那场大雨后的泥土。
有些涩,又有暖意。
良久唇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珍妮特羞红了脸,她挺了挺胸脯,继而给了陆泽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想独自去旅行,去完成爸爸的心愿。”
陆泽摸了摸唇间,愣神道:“可这个世界不安全,到处都是炮火与子弹,我…不太放心。”
珍妮特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胸口,恢复了一丝往日的轻佻与豪放,“难不成你在担心我?”
陆泽有些难以启齿。
她的目光变得柔情似水,温柔的托起陆泽的脸颊。
“我也担心你,可我不得不走,我明白我们之间只是萍水相逢,你我的缘分也应该点到为止,你对我的留念只是停留在心中的不舍和惭愧…陆泽,你不欠我的,世间的一切都是命运在摆布,你我不过命轮上的指针,顺着往前走。”
“我明白这番话很难懂,可我很难压抑自己的情感,因为你跟妈妈太像了……”
“如果我们还能活下去,到时候再来回味相遇的美好吧,再见。”
珍妮特整理好她的行李,步伐坚决的离开了。
她从没有离开过村子,充满彷徨与陌生,可她的决绝与坚强注定会成为勇气的赞歌。
陆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他很快回过神,对着鲍尔与韦博吩咐道:“我们的枪藏哪了?”
鲍尔挠挠头看向身旁的韦博。
脸颊有些红肿的韦博如同优秀的标兵一般挺直身体,郑重汇报:“树林中的橡木底下,我做了标记!”
他们来到标记的地方,花了点功夫取出四把步枪与一把M1903型狙击步枪。
步枪弹药还剩下一百发,狙击子弹则一发不剩,圆饼手雷还有两颗。
为了防止接下来发生类似的意外,陆泽需要武装好他们所有人。
“这几天有打探好村子周边的地形吗,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说来看看。”
鲍尔一马当先,说出了自己的观察。
“教堂地处高山易守难攻,环山道路曲折蜿蜒极难行军,当初设计师可能就有把它打造成堡垒的意思。”
陆泽点点头,听得韦博开始补充。
“军区医院的布置类似兵营,暗哨灯塔重火力一应俱全,至于内部结构以我们的能力暂时还不太了解。”
听完他们两的汇报,陆泽有了一些想法。
现在他跟教会是闹掰了,成了对方的眼中钉,一个赤裸裸抢夺信仰的伪神。
就是不知道布莱克对教会的态度是什么,不过情况应该不容乐观。
陆泽的想法就是能在一般的巷战中取得优势,至少不能被一把毛瑟手枪拿捏,起码要有点作战能力。
接下来,就是等待布莱克的归来,从而与他谈一谈具体的合作。
他唯一的优势便是信息差,因为布莱克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否代表着大秦陆家的态度。
也就是说他要利用对方调查他的时间,完成一系列的利益交换。
玩政治的人心都脏,陆泽也是。
他可不是个单纯的白莲花,他与布莱克的冲突,从一开始就无法避免。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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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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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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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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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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