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听到身后传来深深的叹息。
仿佛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陆泽皱着眉环视了一圈,多数人的尸体已经不完整,被高温的子弹打穿,竟然是留下烤肉一般的味道。
让他一阵反胃。
不过说实话,这种东西看多了还是有抵抗性的,缺少了味觉上的刺激,总归是差点意思。
陆泽嫌弃着从尸堆中拿起身份牌放进小袋子,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除了那几个在山脚跟下水的家伙,竟然刚好找齐了。
“你们还认得出来不?”
陆泽指认着一副无头尸体,应该是被子弹轰飞,下体已经碎裂,如同布娃娃一般半截身子挂在树上。
“长官…您没事吧?”
有人一脸担忧着看着陆泽,哪有人会在战争过后,还能一脸淡然地盯着同伴的尸体评头论足。
至少这里的人都做不到心平气和。
也不怪陆泽的行为怪异,他从小就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尸体,什么重口的都见过,一开始的害怕只不过是还没适应。
就比如人的尸体,他还是第一次真实的细看,视觉上颇具冲击。
陆泽招呼着众人:“小伙子们快动起来,我们需要继续赶路了!”
“这里可不安全,接下来迎接我们的可能就是后续的大清扫。”ωωω.χΙυΜЬ.Cǒm
没错,战场上是有清道夫这种职业的,专门对战场上残留的敌方余孽进行补枪,防止造成更大的破坏。
陆泽从行军包中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地图,上面显示着马恩河流域周边的地形。
“我们现在处于马恩河以北的皮尔斯山脉,更为北边已经到了他国的边界,也就是说是法西西的空军从他国起飞,越过了山脉,率先进行绕后抄家……”
处于战时的共同联盟,可以无条件进入同盟国边境。
陆泽有理由怀疑,有国家向法西西进行了援助,准备拿下制空权。
可是这图啥呢?
作为同盟国在明面上就可以进行军事援助,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难道这些双翼机的归属都是见不得人的?
还有其他的国家进行了参战,用以牵制大意志国开疆扩土,毕竟大秦帝国,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谁都害怕再崛起一个庞大的超级帝国。
越是细想,陆泽额头的冷汗越多。
他感觉自己被卷入到了一场政治争斗中。
而自己就是那群政客博弈的筹码。
陆泽深吸一口气,在场数道目光看着他,他的下一步无疑会决定众人的生死。
是违抗军令,躲在深山里苟活;还是一往无前,去执行那百分百死亡的斩首行动?
陆泽灵活的脑子在此刻竟是拿不定主意,不由有些急切。
战机瞬息万变,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
他看了眼下山的路,发号施令道:“先去找山脚下的同伴,还有那个河里的看看死了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群新兵经历过刺激大都缓过了神,有条不紊地执行陆泽的命令。
连带着对陆泽的称呼都变了,不再敢跟他开玩笑。
“报告长官,山脚八人全军覆没,您需要去看看吗?”
至于那个泡在河里的家伙,也许是受惊跑进了山里,不知所踪。
“哎~”陆泽叹气。
果不其然,毫无经验的新兵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根本不可能在地毯式的空袭中活下来。
天空挂着的太阳不大,本该是温润的吹响树梢的微风,此刻却是带走了战火后留下的烟尘。
他们在原地修整片刻,将所有的物资全部带离。
至于那些带不走的干粮设备,要么损毁要么烧了。
随后,准备进行西征,去进行那百余英里的史诗级绕后偷家。
这就是陆泽所决定的战略转移。
……
他们前脚刚走,紧接着就跟上了一批穿着防火服头戴防毒面罩的喷火兵。
大火从他们手中的喷枪中喷出,背后油罐跟气罐的储量一点点减少。
他们的作用是清扫战场上遗留的尸骸,防止发生瘟疫。
有毒的物质随着这和煦的风,飘散在空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们有序地离开现场,仿佛一切本就没发生过。
除了那倒塌的树,还有飘散在空中燃着的余烬。
……
陆泽一行人走了很久,太阳渐渐西沉,他们似乎一直顺着山脉在行军。
陆泽手中握着地图,皮尔斯山脉西边的尽头,距离法西西首都也不过十余英里。
他们的目标是当今法西西参议院的高级议员。
据悉都是领导这次保卫战的主要官员。
长途跋涉是个力气活,许多人都磨破了脚,尤其是那不符合身材的军装,简直是闷出一身汗臭。
新兵们沉着声,闷头往前走,他们开始有些害怕陆泽,只要他不主动发声,没人敢制造噪音。
裤腿与肌肤摩擦出血痕,都咬着牙坚持。
“停吧,今天到此为止,轮到谁站岗了?”
人们松了一口气。
队伍中走出两个疲惫的新兵,随后顺着小路,藏进树林中。
这是在路上就商量好的,不需要多费口舌。
剩下的人麻利地搭建好行军营帐,挖了个坑,在坑中隐秘着烧火做饭。
如果有条件,尽量让士兵们吃热食,谁也保不准接下来会不会是一场持久战。
而且冷食吃多了容易引发各种疾病,在战斗中,生病无异于慢性死亡。
“长官,您抽烟吗?”
饭后,有的新兵沉沉睡去,还有的想抽根烟排忧解难,恰好在营帐外瞧见了仰望天空的陆泽。
陆泽摆摆手,后者笑笑也不强求,毕竟烟这东西谁都不嫌多。
那人发出满足的声音后,返回营帐开始呼呼大睡。
当然也有的人睡不好,就比如那个叫鲍尔的年轻人。
“陆泽…长官,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陆泽沉默不语,随后鲍尔也沉默不语。
两人就这样在夜中僵持。
许久,陆泽扭了扭酸胀的脖颈无奈道:“你问吧。”
他怕这小子信仰破碎,然后想不开给自己噶了。
“您说,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鲍尔倔强地望着陆泽,眼底闪动,陆泽知道,他的信仰动摇了。
“是因为那个向神祈祷的青年?还是发现战争是如此残酷?”
陆泽很想告诉他,洗洗睡吧孩子,世界上哪有神会关注你。
不过还是啧啧嘴,拍拍鲍尔的肩示意对方不必多想,“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不,是因为您!”
鲍尔的眼底突然涌现出狂热,似乎有股火焰将他原本的信仰吞噬,从而投入到新神的怀抱。
“那个青年我认识,他比我更加虔诚,对皇帝的信仰也更加纯粹,可是他选择了您……”
“您才是我的神,长官。”
陆泽意识到了不妙,他可没有想要创立宗教的意图,急忙打断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别在这里胡闹,快滚回去睡觉!”
鲍尔怀揣着新的理想睡去,开启了独属于他自己的朝圣之路。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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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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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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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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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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