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内灯光灰暗,父子俩头碰头看了一会,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随后边谈边相携离去,回紫宸殿继续研究。

  走之前,谢昀用唇语示意姜柟,先回东宫等我。

  皇帝一走,皇后便坐不住了。

  “述儿,跟皇祖母先回宫吧?”

  谢述不断打着哈欠,摇头道:“我想等娘亲一起回。”

  皇后无奈,本想拉着姜柟一块走,但见她被金珠公主缠着脱不开身,便哄道:“你娘亲眼下怕是顾不上你了,你看她笑得多开心,我们不要打扰她。”

  顺着皇后的视线,谢述看向姜柟,犹豫了一会,才叹息一声:“好吧!”

  皇后牵着谢述先行离去。

  “同人不同命啊!同样是藏宝图,人家可以当太子妃,乐平县主却什么都没有,为了献图,还被乐山梁氏逐出家门,实在是太可怜了!”

  说话的是郑国夫人的女儿郑玉娘,一番话酝酿了许久,等着帝后都走远了,才敢开口。

  姜柟瞥了乐平县主一眼,讪笑道:“你真自信,太子与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国夫人死后,郑玉娘与郑国公府撕破脸,寄住在北辰王府,北辰王妃向来不喜欢出席宫宴,非必要都不出门。

  行至御花园,太液池的水面结了一层薄冰,冷风呼呼的刮着,像锋利的刀子割着脸。

  “乐平县主与太子年少相识,两情相悦,迫于身份之别,不得已才分开,如今乐平县主甘愿放弃一切,入京追随太子,只可惜遭人嫉恨,有些人手段高明,分明什么都有了,连一点点都舍不得分给可怜人!”

  回东宫的路上,姜柟要经过御花园,再绕过重重宫道。

  姜柟的目光略过郑玉娘,这人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缈小到不在她眼里,她懒得多费唇舌,不屑一顾的转头,看向芳华公主:“公主嫉恶如仇,想必是替我那位可怜的前嫂嫂出气,她实在太惨了,我能理解!代我向她问好,他日她若觅得好郎君,我定给她添一份妆!”

  今日郑玉娘是拿着北辰王妃的牌子进宫,连个正经位置都没有,眼下站到了乐平县主身后,像个偷穿主子衣裳的丫鬟。

  说完,金珠公主咚的一声,脑袋坠在桌上,醉死过去,姜柟起身招来敬王府的侍女,吩咐她把金珠公主送回府。ωωω.χΙυΜЬ.Cǒm

  在投胎这一方面,谢昀确实有些技巧。

  贤妃育有一女一子,八皇子永王已出府另住,眼下在外游历,据说文武双全,之所以输给谢昀,大概就是输在了年纪上。

  “为何不敢提?我还要说,你们溪山王氏才是最虚伪的,徒有虚名。表面恭顺和善,背地里蛇蝎心肠,趁着夫君丧母伤心欲绝之时,将夫君带回来的女子卖入红巷,如此狠毒的心计,我至少做不出来呢!我东宫侍妾各个都活得体面,你说是不是啊,乐平县主?”

  “你敢?”

  金珠公主醉眼朦胧,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还不忘拍着姜柟的肩,含糊的笑道:“你不是很有手段吗?她们在骂你呢!快撕烂她们的嘴!”

  姜柟敛笑,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威胁道:“公主慎言。溪山王氏如今摇摇欲坠,很可能因为公主的口无遮拦,而一朝覆灭。”

  姜柟笑得坦荡,想到盛宁那日被卖到红巷,她心中亦有一团火升腾起来。

  姜柟勾唇一笑,朝众人挥挥手,转身离开。

  “且看吧!”

  话落,乐平县主脸白如鬼。

  身后一道轻扬的女声响起,姜柟顿感头疼,脚下一滞,人已跑至她跟前。

  离开前,姜柟走到乐平县主面前,笑道:“我素来有容人之量,乐平县主如此爱慕太子,我也愿成人之美!只要皇上太子同意,你愿意放下身段,东宫北院定有你的一席之地,把太子伺候高兴了,我重重有赏!”

  “有些人自己都没有容人之量,却教唆着旁人宠妾灭妻,这分明就是品行不端,丑闻缠身之人,怎配高位?”

  “更可笑的是,乐平县主献上的必然是真的,太子妃那半片可就不一定了,万一是假的,这太子妃之位,她还有脸坐下去吗?”

  “用藏宝图换太子妃之位,真是有够不知廉耻!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姜家从根上就已经烂掉了!还有什么事是姜家人做不出来的?”

  芳华公主和郑玉娘一唱一合,不遗余力。

  姜柟拢紧了大氅,垂首加快脚步。

  怎么也没死成,出尽了洋相。

  “太子妃!”

  突然被提及的乐平县主,迎上姜柟的目光,微微眯起眼,夜愈发的冷,寒风凛冽。

  “这事,你们姜家人还有脸提?”芳华公主怒火中烧,王家表姐被休弃在家,终日以泪洗面,寻死不知道几回了。

  “那是个贱人。”芳华公主凑近了姜柟,神情阴狠。

  分明是姜上的错,但受伤的却是整个王氏女娘,出嫁的受婆家奚落,未出嫁的议亲艰难。

  估摸着是以为乐平县主立下大功,得了皇帝的赏赐,便是帝京的红人,比一般的贵女好攀附。

  “当初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是我抛弃了他,他才心灰意冷与你在一起!他没有告诉你这些,自然是你还不够资格……”

  溪山王氏老太爷因此事离世,贤妃悲痛欲绝,却不得离宫去祭拜,只能在宫中流泪烧纸以解思念。

  出声附和的是行七的芳华公主,其母贤妃出自溪山王氏,是姜上前妻的姑母。

  乐平县主冻得小脸通红,眼含热泪的哀求道:“太子妃,我与殿下早有情义,若非碍于我前朝血脉的身份,这个太子妃一定是我的。”

  姜柟气笑了。

  “现在……我后悔了,我如今不敢奢求别的,只求能伴他左右,你说的事,我愿意!”乐平县主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好半晌,姜柟才反应过来,乐平县主说的是愿意入东宫北院做侍妾。

  她认真想了想,上辈子乐平县主在哪呢?为何完全没有印象?

  她死后魂魄入京,后宫之中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估摸着早早就被姜媛用极端手段给干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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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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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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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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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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