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沏了三盏热茶端进来,一一端给三人后,语带兴奋的对姜柟说:“方才传来消息,殿下已经从南台军府,出发回帝京。”
姜柟端起热茶,吹了一口茶沫子,哦了一声,算作回应。
顾芸白自说自话:“听魏泽说,他哥在南台军府的兵权,被谢霖分了一半!是太子下的令,不是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他倒是挺大方的!”
“大方?你说太子吗?开什么玩笑?他小心眼的很!情敌见面,不得打一架?述儿夹在亲爹后爹中间,多尴尬,高低得哭几天!”段玉婉喟叹一声,双手撑着脑袋,“我还想述儿了呢!”
“你凭什么想?跟你没关点血缘关系!我说你一太子侧妃,整日缠着太子妃,究竟是何居心呢?”
“莫非是想取而代之?那也应该去太子那边努力啊,老往这边凑,外人见了,还以为太子坐享齐人之福,咱们姐妹情深呢!”
顾芸白咄咄逼人,段玉婉竟有些怂,柳眉一挑,岔开话题道:“你们知道吗?昨夜张秀枝被连夜赶出宣武侯府,听说是想爬叶承丞的床,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听此,顾芸白和姜柟对视一眼,这么离谱的事,八成是盛宁陷害的。
张秀枝一寡妇,整日围着姜上转,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就是想趁虚而入,在姜上伤心难过的时候送温暖,恨不得爬姜上的床,怎么可能去爬叶承丞的床?
盛宁又是什么心态,决定跟着叶承丞,又放不下姜上,见不得有人对姜上心怀不轨。
姜柟暗叹一声,愁上眉梢。
屋外,南姗敲了敲门:“太子妃,姜大人求见。”
姜上丁忧,不得入朝为官,但保留有官职,又常来东宫,是太子妃的堂兄,因而宫人们仍尊他一声,姜大人。
姜柟饮尽一盏茶,低垂着眼,拂了拂衣袖,才道:“让他到东侧书房等候!”
“是!”南姗领命退下。
“虽然他现在真的挺惨的,但你可千万别心软啊!”顾芸白提醒一句。
姜柟讪笑一声,起身离开,一路行至东侧书房,姜上已经立在房中,见她走入,便恭敬行礼。
“长兄不必多礼!”姜柟笑眸温和,抬手示意姜上免礼。
姜上本就高挑纤瘦,几日不见,脸色苍白的像是染上了什么不治之症,整个人瘦脱了相,一袭素青色暗纹长衫,似乎只是挂在他的身上,眉目间蕴着浓浓的忧愁。
情之一字,当真伤人。
竟将姜家的高岭之花,硬生生拉下了神坛,坠在泥里。
姜柟抬脚走了两步,坐于上首,待南姗上茶退去之后,才开口问:“那日医馆一别,听说长兄卧病在床,如今好些了吗?”
“多谢太子妃关心!”姜上轻撩衣摆,跪下磕了个头,或许是大病未愈,他行动极为缓慢。
丧子之痛,错失挚爱,都让姜上难以释怀,他想见盛宁,实难以启齿,但都抵不过心中泛滥的思念。
“请太子妃成全,让我见盛宁一面。”姜上放下脸面,苦苦哀求。
姜柟深深的看着姜上,只望得见姜上伏在地上的后背,轻薄的外衫显出他瘦弱的背脊。
她别开眼,望向书桌上木制的树枝摆件,她摆弄着上面的小木球,淡声问:“姜媛害你至此,你不怪她吗?”
“媛儿纵然有错,但事已至此,怪她又有何用?”姜上说得激动时,剧烈咳嗽起来。
“顽固不化,做错了事就得负责任,受惩罚!她不担责,便只能你一力来担了!你的孩子没了,你可以原谅姜媛,盛宁怎么原谅?”姜柟一点也不同情姜上,如果不是姜上一味的袒护,姜媛不会那般有恃无恐。
“我补偿她,我拿后半辈子去补偿她!我以后什么都依着她,我娶她为妻,此生绝不纳妾,我只求她回到我身边!”姜上双手紧握成拳,捶在地上,字字掷地有声。
“你能给的,叶承丞也能给。”姜柟冷漠无情道。
姜上缓缓直起身,眼眶通红,阴着脸道:“她心里爱的人是我,你让她为了复仇委身于叶承丞,你就是这么把她当姐姐的吗?”Χiυmъ.cοΜ
“……”姜柟怔住。
“你过得苦,你以为她就过得好吗?你的苦是家里给的,但她的苦都是为你而受的!如今你求仁得仁,当上太子妃,却还要她为你牺牲色相,挣扎在苦海!”姜上言辞凿凿。
姜柟敛眉,大袖衣下不断扣着手指。
是啊,如果没有她,即便没有大富大贵,盛宁也可以过得平安顺遂。
都是为了救她,才委身给祖父做妾,她在南凌的三年,盛宁在姜府过着怎样非人的日子?
苦难,盛宁只字不提,甚至一心帮着失忆的她复仇,费尽心思勾搭姜上,花了整整三年,才勾动姜上的心思。
为了姜上兄妹反目,不惜带着孕身冒险滚下台阶,若真出一点意外,她万死难辞其咎。
她欠盛宁的实在太多了。
姜上看到姜柟脸上闪出些微动容之色,他继续道:“让我带她走,远离帝京,我能给她幸福!”
姜柟垂眼,低低的笑,在压抑的氛围荡开。
许久,她才淡声道:“我可以帮你约她见一面,你若能说动她,便带她走吧!”
姜上一脸郑重,双手交叠,给姜柟行了个大大的谢礼。
“长兄,你若敢负她,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杀了你!”姜柟眸光落在远处,声音轻浅,却如金石坠地。
姜上愣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沉声应道:“不必等你来杀,我自己会杀了我自己。”
未时,姜柟出了东宫,宣武侯府离得不远,在长安街中段位置,出了护城河道,不过两条大街的距离。
下人领着姜柟走入宣武侯,步入前院,她心下微沉。
不知是叶承丞这个大老粗,三六不懂,把盛宁困在他身边方寸之地,还是侯府女眷的意思。
叶赫一死,宣侯侯府风雨飘摇,全靠叶承丞支撑着。
侯府女眷对叶承丞敢怒不敢言,将盛宁随意安置前院,极有可能是不屑与盛宁同住一个屋檐。
毕竟盛宁声名狼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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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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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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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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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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