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呢?”顾芸白梗着脖子反问,看起来比姜柟还要强横,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感觉。
不当陪嫁丫鬟,根本进不了东宫。
顾芸白大摇大摆,径直走入九华殿,谢昀脸上除了有些震惊之外,倒也未曾责怪她无礼,抬眼看见殿外探头探脑的段政然,眸子倏地沉下去。
“你昨晚睡在东宫?”谢昀眯着长睫问段政然。
“是啊!”段政然经常睡在东宫,但昨晚的事让他有些难以启齿,对谢昀的愧疚,如漫天飞雨,洒落在心间各处。
“东宫现在有太子妃了,你行事注意点分寸,夜宿东宫这种事再有一次,我让你当太监!”谢昀沉声威胁,不似玩笑。
“殿下,我这么正派的人,你防我做什么?”段政然忽觉浑身泛冷,伸手指着九华殿,啐道,“里面灯下黑啊!你赶紧查查太子妃身旁的陪嫁丫鬟吧,必定让你大吃一惊!”
谢昀撩眼,狐疑道:“你都知道了?”xǐυmь.℃òm
“什么都知道了?”段政然愣愣的反问。
“顾芸白。”谢昀敛眉沉思,顾家余孽一经发现,必是赶尽杀绝,何况是顾家嫡系的血脉。
哪怕是个女子。
顾芸白的身份,若是被有心人挑破,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段政然骇然道:“原来殿下你也知道?!”知道太子妃身旁跟着个变态相好?
谢昀点头承认,叹息:“小时候她特别喜欢抢我的东西,也喜欢与我打架,算得上是一个朋友吧!她待柟儿真心一片,柟儿也离不开她,就先这么让她待着吧!”
“殿下您如此宽宏大量,真是令我望尘莫及!”段政然大跌眼镜,谢昀的心胸当真是比海还要宽广。
“你既然已经知晓,便要保守秘密,切不可再被外人知道,尤其是我父皇!”谢昀小声交待,“有时候你帮我盯着她点,别让她做过火的事就行!”
“……是。”
段政然放弃了,谢昀都不在意,他着什么急?
难怪顾芸白如此有恃无恐。
扭头遥遥一看,九华殿的门再度紧闭,侍女们都被赶到殿外,只顾芸白和姜柟两人独处。
近水楼台,瓜田李下,还有比这更过火的事吗?这让人如何盯得住啊?
九华殿内,处处都藏着谢昀的心思,与旁人的卧室全然不同。
摇起来藏下去的茶桌,自动出水的净室,展翅高飞的木制大鹏高挂于墙上,到点就叫布谷布谷的木钟,踢一脚就会跑的木狗子,一整面的博古架上全是机关木玩。
最上层有海鸥在飞翔,中层有鲸鱼跃于水面,底下有水草蝴蝶在旋转。
美不胜收,又被其中的奥妙叹为观止。
做鬼时,困在这九华殿中,谢述因为喜欢,便将这些全都保留了下来,大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角落多了一张婴儿床。
昨夜人太多,姜柟没注意,眼下瞧见了,便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一番。
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婴儿床,拔动机关,随着“咔哒咔哒”的声响,婴儿床自动摇起来。
看来是谢昀新做出来的东西。
“这人,手真巧!不当木匠,当太子真是可惜!”姜柟难掩欣喜。
“这是哄你给他生孩子呢!你还喜滋滋的!”顾芸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入。
“昨夜喝醉了?”姜柟扭头,朝顾芸白一笑。
刚下榻不久,长发散在身后,她还未梳妆,熟练的摇起雕花门窗,阳光一泄千里。
坐在矮几前,姜柟端了一碗雪燕羹放到顾芸白的面前。
顾芸白嗯了一声,闷闷的垂首喝了两口:“看来昨晚你过得很愉快,满脸都是喜色。”
“让你给魏泽送药,你跑去喝酒?”姜柟红着脸,瞪了顾芸白一眼。
昨夜吃了解毒丸,今日身体恢复了力气,骂起人来精神抖擞。
“魏泽现在夜夜买醉,不跟他喝两杯,怎么传递消息。”顾芸白将吃了一半的雪燕羹放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姜柟挑眉问:“怎么?你有心事?”
“你说段政然是不是有毛病?他以为我是个男的,与你有苟且,一直劝我离开东宫!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顾芸白很是苦恼的挠挠头,“我倒希望我是个男的。”
姜柟忍不住笑出声:“你没解释?”
“这还要解释吗?我跟他又不熟!我穿成这样,他都看不出来我是个女的,他指定有病!”
顾芸白顿了顿,又红着脸斥道:“我总不能扒掉衣服给他看胸,来证明我是个女的!让他烦去呗,最好告到太子面前去,让太子好好教训他一下!笨死了!”
“这段家兄妹俩都挺有意思的,让人猜不透!不过他们都是好人,可以做朋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广结善缘!”姜柟下敛的笑眸,隐有几丝慎重。
“尤其这个段政然前途无量,将来必定位列九卿,是述儿的助力,你别得罪他!”就是有点固执。
这一点,姜柟没说。
“……”顾芸白真是佩服姜柟的高瞻远瞩,刚当上太子妃就开始为谢述打算了。
段政然既然没认出她是个女子,应该不算得罪他。
辰时,撵轿自东宫而出。
凉风驱散云彩,柔和的光冲破薄雾,落叶纷飞,似一只只彩色的蝴蝶在朱红的宫墙内,翩然起舞。
谢昀姿态慵懒的斜倚在撵轿的软枕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姿态极尽端庄的姜柟。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她侧眸瞥了他一眼。
“你累不累?”谢昀笑比清河。
姜柟下意识觉得他问的是昨晚,脸颊微微热,回道:“累啊,如果你每晚都这样,我要给你纳妾了!”
“……”谢昀怔住。
少顷,他坐直了身子,大笑道:“我是问你这样端着累不累!你脑子里还在想昨晚?这么意犹未尽吗?”
姜柟脸上倏然酡红一片,抿紧唇不说话。
“纳妾是认真的吗?”谢昀用肩膀撞了撞她,乐不可支道,“进门第二天就打算纳妾,你是有多烦我?”
姜柟垂着眉眼,低声道:“我不是烦你。”
洞房花烛夜,想着占有,天亮以后,看着美女如云的东宫,便觉荒谬。
帝王家的男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应该清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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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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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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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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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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