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到后院,见顾芸白走入南川阁,屋门紧锁,段政然黑沉着脸,躲到檐下。
暗下决心,这回他们若再胆敢在屋里行事,他必踹门而入,揭穿他们!
姜柟原本坐在窗台旁绣锦被,瞥了顾芸白一眼,便伸手将开着的窗棂关上。
段政然愕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偷情。
算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识相的退开一点,不想听到屋内的靡靡之音,谢昀愿意当绿毛龟,他着什么急?
“我今儿个在茶肆里头,盯住了一个人,他四处散播你的谣言,我知道他住哪,我日日去盯,一定把背后黑手给你找到!太过份了,干的都不是人事!”
顾芸白换了一身丫鬟服,推门离开,边说边往外走。
出了院门,迎面撞上段政然,顾芸白脱口道:“你一外男,怎么能跟到后院来?快出去!”
“你你你……”
段政然满眼震惊的盯着顾芸白的脸看,你了半天你不出一个字。
顾芸白猜测到段政然定是撞破她女子的身份,想到两人在蹴鞠场上的接触,顿时红了脸,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你是姜柟的丫鬟?”段政然紧随她侧。
“嗯。”顾芸白加快了步子。
“那……”段政然思索了一番,又问,“你是不是有个在秦王府当侍卫的哥哥?”
“???”顾芸白猛地止住脚,看向段政然的眼中,先掠过一抹诧异,随即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我真傻,这还用问吗?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定是孪生兄妹。”段政然自顾自下了结论。
又像是找到了什么宣泄渠道一般,跟顾芸白滔滔不绝起来。
“你啊,赶紧去劝劝你那混帐哥哥吧,姜柟是准太子妃,是太子的女人,未来还有可能是一国之母,虽然姜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太子可能也不介意,但大婚在即,该断就得断,继续再这么乱搞下去,小命都不保!”
“因为他们两个的丑事,我都几天几夜睡不安稳了!我现在可以不说,但如果进了东宫,他们还这样,我是忍不了了,我一定会采取行动,你哥要么死,要么做阉人!你也不想这样吧?”
段政然说得口干舌燥,自以为恩威并施,晓之以理。
没成想顾芸白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丝毫不扭捏,不像帝京内处处讲规矩的小丫鬟,倒像是从沙场归来的女将军,喝了两坛子酒后才笑得出的畅意。
“不知道该说你忠心,还是说你胆小怕事!”顾芸白笑讽一句,“你何必为难自己,尽管去跟太子说呀!”
“不可理喻!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根本不值得同情!”段政然怒斥一句,转身回前院。
夜里,月照南楼。
姜柟收针,伸了伸懒腰。
绣台上的大红锦被,金丝线绣了半只鸳鸯在水面上,如豆的小眼珠子,炯炯有神,丰神俊朗。
“咕咕,咕咕……”
窗台上传来敲打声。
姜柟转身,打开,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起,又落下,在窗台前晃着脑袋,她注意到鸽腿上绑着小信筒。wWW.ΧìǔΜЬ.CǒΜ
她不由得摇头浅笑,伸手解开小信筒,展开纸条。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姜柟垂眼看了片刻,顾芸白推门进来问:“刚才什么声音?”
她揉了纸条,挥手让鸽子飞离窗台,鸽子朝着东宫的方向,飞入夜幕之中不见踪影。
“没什么,你怎么还没睡?”
“我准备出去盯人呢!那散布谣言之人晚上肯定要见主子,拿银钱!”顾芸白冷哼一声,嘱咐道,“夜里伤眼,你别绣了,早点睡!”
“好!你小心点!”
顾芸白走后,鸽子又飞来一只。
拆开信:“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没等姜柟反应,又飞来一只。
“不茶不饭,不言不语,一味供他憔悴。”
两只信鸽立在窗台上,没完没了的“咕咕咕……”,仿佛在骂她狠心不回信。
姜柟生怕谢昀养的一窝鸽子,一会全飞过来,无奈起身去书案前,提笔回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早点睡觉!”
鸽子振翅,由南川阁低空起飞,如黑影掠向半空,吓了刚走到院门口的顾芸白一跳,气得她跳脚怒骂道:“大半夜,哪来的畜生?下次再敢来扰,就烤了吃掉!”
另一只绑了信的鸽子晚一步,起飞之际,赏下一滩鸟屎,好死不死的落在顾芸白的脑袋上,算作回应。
“啊!!!”院子内外传来顾芸白怒吼声。
等顾芸白收拾完,出府去寻时,那散布谣言之人已经从青楼走出来,手中掂着一袋银钱,走入赌坊,直到输光才回家。
顾芸白没跟到那人背后的主子,气得直骂鸽子。
*
连绣几日,姜柟眼都绣花了。
打开窗台看向夜幕中的圆月。
每晚戌时,谢昀的鸽子都会准时来送信,今日都到亥时了还没来,她有些意外。
“柟儿!”
段玉婉推开门,轻喊一声,走入暖阁,一直走到绣台前,看着已接近尾声的鸳鸯锦被,段玉婉轻轻哇的一声:“好厉害,等我以后嫁入东宫,你也给我绣一床吧!”
“……”姜柟面露尬色,不知如何作答。
“饿了吗?”段玉婉似是没瞧见姜柟的神色,喜笑颜开道,“快出来吃点好吃的!晚了就没了!”
“你带什么好东西了?”姜柟被段玉婉拉着出门。
小空地上,架起了小火篝,木架上放着几只被拔了毛的小鸟。
顾芸白,叮咚和谢述三个人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被火烤得半熟的鸟。
姜柟突觉有些不祥的预感。
“娘,你鼻子真灵啊!马上就烤好了!”谢述抬头看了一眼姜柟,又把目光落在烤鸟上,卯着手指头开始数起来,“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哎呀,才四只小鸟,我们有五个人啦,不够吃!”谢述摇着顾芸白,“白姨,你再去打一只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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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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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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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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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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