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盛宁出了一身汗,想倒杯水喝,拎起茶壶一看,空空如也。
盛宁烦躁地扔掉茶壶,啐了一声:“有没有搞错?连杯水都没有?你这待遇,还不如几个新采买的丫鬟呢!”
“你一和离,他们都以为你失势了!瞧不起人,哼,他们还不知道吧,你还有个郡王世子的儿子,正在宫里受宠,气死他们!”
“这老姜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从上到下都是无情无义的势利眼,我真是待够了!”
盛宁叉着腰,对着大门的院门破口大骂。
好死不死的,外头一阵闷雷,在积雨云内闪烁不止,吓了盛宁一跳,终于闭上嘴。
姜柟走到院外,舀了一勺井水,递给盛宁,郑重道:“姜璎刚反水就死了,没这么巧!我今日看姜媛的神态,姜璎之死,哪怕不是她,也跟她脱不了关系!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借姜璎的死,扣到她的头上!”
“咋扣啊?你又不是没瞧见,今天她跟太子腻歪的那个样子吗?太子怜香惜玉,专程来护着,京兆府尹屁都不敢放一个!”
“太子不必担心,一直以来,我们最大的麻烦都是姜上。”姜柟眉间蕴沉,“有姜上在,想动姜媛太难了!”
姜上自幼是太子伴读,年轻稳重,深受重用,在帝京各大世家眼里,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人脉极广。
而姜上几乎是无脑护姜媛。
盛宁以勺掩面,不见神色,淡淡地应道:“姜上也不必担心,交给我来办!”
“你怎么办?”
“色诱啊!”ωωω.χΙυΜЬ.Cǒm
“……”姜柟翻了个白眼,不是她瞧不起盛宁,而是姜上此人自幼一板一眼,循规蹈矩,从未行差踏错。
祖父的妾,哪怕生得天仙下凡,姜上也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其实,还是我们最早的计划,最简单有效!”盛宁目光灼灼。
“勾引太子啊?”
见盛宁点头,姜柟嗤之以鼻。
“我不想这么做了。”姜柟心底总是不愿意与谢昀过多接触,他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草包,是下一任帝王,她根本无法掌控他,只怕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况且,目前谢昀看起来并不是非姜媛不娶,他的婚姻利益至上,无关情爱。
只要姜媛出事,他会立刻抛弃她。
三年前,她一定是脑子有问题才会听盛宁的,去勾搭谢昀。
真是悔不当初。
“我明白。”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姜柟与盛宁对视一眼,两人立刻慌张地把满地的东西收进怀里,盛宁躲到隔间的角落里。
雪白的短靴,一路走来,染上些许尘土,湿了鞋背,紧接着一袭天青色襦衫裙角,飘进屋里。
姜媛妆容精致高雅,面容姣好,这些年,聚全家之力,把她当作太子妃来培养,一身的富贵之气,令人望尘莫及。
身后的两个丫鬟,识趣地将门关上。
姜媛神情冷厉,招呼都不打,上前一巴掌就扇在了姜柟的脸上。
姜柟被扇偏了脸,撩眼看向姜媛,不怒反笑:“堂姐,别来无恙!离京三年,我可是非常想你呢,不知道你想不想我?”
她笑得阴森,眼底的嗜血的兴奋,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姜媛眼底盛满愤怒,恶声恶气道:“想我?想我打你吗?别装了,姜柟,你都想起来了吧!”
姜柟无辜地摇头:“没有啊!是姜璎告诉我,我身上的疤,都是你刻的!你说太子殿下如果知道了你这样恶毒的一面,会如何?还会让你当太子妃吗?你配吗?”
话落,姜柟陡然变了脸色,动作迅速的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随着衣裳落地,夜空云层电闪雷鸣,一场狂风暴雨轰然而至。
女人纤瘦的身体上,布满狰狞的疤痕,在盈亮的闪电光照之下,清晰展现在眼前。
不知是雷声太大,还是那些疤太骇人,姜媛被吓了一大跳,满目惊恐地缩回到房门上。
“姜柟,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能帮你的,我都帮,你离开帝京吧!”
“这么快就认输了吗?堂姐?”
“你如果敢害我当不上太子妃,祖父不会放过你的!你这吓人的样子,跟鬼一样,谁都不会喜欢你!你走吧,求你走吧!”
姜媛像是真的见鬼一般,一眼都不想再去看姜柟,夺门而逃。
屋外狂风骤雨,吹得人遍体生寒,盛宁捡起外衫,从身后罩住了姜柟破碎的身体,无言的落泪,水雾弥漫的眼底,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
*
这几日,帝京不太平,太子回京遇刺受伤,刺客全部服诛,圣上当廷斥责秦王办事不利。
民间更是谣言四起,姜家被推上风口浪尖。
“与男子私相授受,纵马伤人,戕害族妹,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建的那个善堂,里头的孩子隔三差五的就死一个,据说都是被她虐死的!”
“还有还有,之前她搭粥篷给难民施粥,怎么别家的都没事,就她家的粥喝了得疫症?往日的良善是装的,就是为了嫁入皇室!”
“看来太子殿下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真面目,赎了心爱的歌伎,藏在东宫里,日夜宠幸,不日就要诞下子嗣了!真是大快人心!”
谣言先是从帝京各处的地痞乞丐传播开,紧接着传入各府下人的耳朵里,添油加醋,愈演愈烈。
姜媛从一众贵女中脱颖而出,被皇家定为太子妃,帝京各世家早就烧红了眼,趁着这把火,把脏水全泼到姜媛的身上。
往日她有多慈眉善目,今日便有多面目可憎。
姜媛对外称病,卧床不起。
小巷尽头,顾芸白朝两个乞丐丢了一袋银子,交待了几句,走出巷口,与马车内的姜柟会合。
“秦王如今禁足在家,帮不上什么忙,日日跟王妃花前月下,画画逗鸟,我闲得蛋疼,盛宁说你会有危险,我就吃些亏,给你当丫鬟吧!”顾芸白双手抱胸,一脸不乐意。
姜柟目光落在街巷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虽然姜媛很讨厌,但到底是堂姐妹,究竟什么仇无法化解?值得你花这么大心力去对付她,有必要吗?”
姜柟收回视线,垂首低语道:“我就心坏,就是见不得她过得好,行不行?”
“……”顾芸白沉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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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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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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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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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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