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谢述哪受得了这个力道,整个人都被打翻在地,他趴在地上,抹了一把脸,倔强的忍住想哭的冲动,但泪意仍是不断上涌。
透过泪眼,一双金丝蟒纹黑底皂靴,快步朝他走来。
下一秒,谢述落入一个宽厚又熟悉的怀抱。
“今日南凌郡王府为世子宴客,满堂竟由一介低贱奴婢出门迎客,如此怠慢,看来这席也并不是非吃不可!”
谢昀厉声呵斥,谢述再也没能忍住,抱紧了谢昀的脖子,小声抽泣。
太子盛怒,李寒玥慌忙跪下,人群中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大声附和。
“嫡庶不分,为庶子,妾室竟也敢当众掌嘴嫡子?如此家风,真是闻所未闻!”www.xiumb.com
“听说南凌郡王府宠妾无度,郡王妃受尽委屈!要不是得了皇后娘娘的眼,这世子恐怕还沦不到嫡子来当!”
谢霖闻声赶来,不明所以看着委屈落泪的李寒玥,最后目光落在单手抱娃的谢昀身上,皱眉询问:“太子殿下,发生何事?”
“谢霖,你办事糊涂,纵容妾室为非作歹,难当大任,皇室颜面都让你给丢尽了!你若再不知悔改,我便替你请人来教教这贱人帝京的规矩!”
虽贵为东宫太子,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他人后院妻妾的这些破事。
谢昀即便有心为谢述出头,也没有立场,只能拿脸面说事,放一通狠话。
话落,便抱着孩子,丝毫不讲情面,转身离开热闹的宴客厅。
众人见状,有一瞬的失神。
魏郡公夫人趁机,大声笑嚷了一声:“太子殿下所言有理!谁要是家里没饭,饿极了,或者舍不得送出去的礼,就留下继续吃席吧!我反正是恶心反胃,食难下咽!”
说完,人已经潇洒离去,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话一出,谁还好意思继续待下去吃席?
不断有人告辞离开。
谢霖大怒,为了挽留宾客,不得不当众怒扇李寒玥一巴掌:“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李寒玥掩面哭着走后,谢霖陪尽笑脸,明里暗里的受尽数落,堪堪才留住半数宾客,丢脸至极。
去后院的路上。
“太子殿下,你对我真好……除了娘,你现在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谢谢你!”谢述声音细小温吞。
“你别谢,也别哭,我也不是为了你!”走到没人的角落,谢昀放下谢述,蹲下身轻声询问,“你娘呢?”
“……”
郡王府宴客,花重金请的帝京最有名的蓬莱阁的席面,上等美味佳肴,却连一半的桌子都没坐满,菜剩了一大堆。
浪费可耻!
下人们都聚到前院,就连看守的婆子们也偷懒,去了前院吃东西,后院几乎无人。
叮咚端着一碗肉靡粥,一勺一勺小心的吹凉了,才喂给姜柟。
她双唇破损,十分怕烫,咀嚼时只能微张着嘴。
“郡王妃,为什么回了帝京,你还要受这些苦?”叮咚替姜柟擦拭唇边流下的粥液,微红了眼眶。
姜柟弯眼,笑而不语。
这叫以退为进,越多人同情她,李寒玥就越多人厌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帝京的命妇们会上下齐心,逼着家里的男人远离谢霖。
而谢霖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他爱李寒玥,但他又好像没有那么爱,没有爱到可以为了李寒玥,甘心当个无权无势的郡王。
所以,她不仅要和离,她还想要谢霖和李寒玥生分,甚至情断。
只是秦王插手,和离势在必行,没有多少时间去好好谋划。
“你怎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姜柟微惊,从思绪中抽身,撩眼看去。
谢昀牵着谢述已经绕过了屏风,走到内室。
他就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看,目光温柔却炙热。
她仅着单衣,发丝尽散,没有佩戴任何珠钗,脸色惨白地歪在软枕上。
整个人破碎可怜,像巷口里流浪的小猫,瘦弱不堪,又拼命的想要伸出利爪表示自己的坚强,但利爪分明早已被一片一片拔光殆尽。
姜柟匆忙扒拉着床头,床幔垂下,遮住两人的视野。
“来月事,休息两日就好了。”姜柟也不算扯谎,昨晚确实提前来了月事。
慌乱之下,姜柟都忘了行礼。
所幸谢昀并不介意,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面露尴尬。
因为床缦隔着,只隐约能瞧见一个粗略的身影,他移开步子,走至床榻旁。
“雍王主理皇家杂事,我今晚约了他在曲流觞,你同我前去,和离之事,他可以替你做主。”
“我今日不便!”姜柟断然拒绝。
“雍王可不好请,等闲人请不动!”谢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你当真疼得这么厉害吗?几步路都走不了?喝碗红糖水会不会好一点?或者弄个汤婆子?”
“谢霖连这些,都不给你备着吗?”
说着,谢昀给了叮咚一个眼色,叮咚赶紧退下去准备。
“……”姜柟蹙额不语。
迟迟等不到回应的谢昀,心底略显急躁,轻斥道:“你儿子做了世子,你是不是又不想和离了?说来说去,还是对谢霖余情未了?”
“不是!谢霖不会同意和离,他只愿休妻!”
“给他脸了?由不得他不同意!”谢昀气得后槽牙咯咯作响。
“太子……”姜柟刚启唇,就见一颗脑袋,从床幔间钻了进来,她大吃一惊。
“没事,你走不动,我辛苦些,抱你走!”
说罢,谢昀伸手来抱,姜柟匆忙后退,脱口斥他:“谢六!!!你疯啦?”
谢昀略微顿了一下,对上她慌乱的眼,不容拒绝的将人端到了手上。
姜柟反抗无果,痛斥道:“我已嫁人,青天白日的,你行事如此孟浪,我们会受人非议!尤其是我!”
“青天白日不行?晚上就行?”谢昀找到了姜柟话里的破绽,笑得很阴险。
“你……你不怕,我怕!”姜柟气急败坏的瞪他,软下去的声音,却带着恳切的祈求。
“你做姑娘的时候,倒不如你现在这般脸皮薄!”谢昀耻笑一声,迈开脚往外走。
“我能走,真的,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姜柟语气轻柔的哄道。
“真的?自己会走?”
“千真万确!况且我总不能就这样,乱七八糟的出门吧?也需要换身衣服,梳妆打扮啊!”
“那好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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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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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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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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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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