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柟。”
谢昀叫住她,她侧眸瞥见他正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距离,不算很近。
甚至他呼出来的气息,都化作了微风,拂过她的脸颊。
“我帮你问过了,郡王和离也并不是什么麻烦事,你与谢霖签订文书,交给太常寺即可!”
“……太子殿下真是热心肠。”姜柟讪笑两声。
蜡烛放在正堂的博古架上,打开盒子,架子上方的横梁上,忽然传来“吱吱”的声响,姜柟甚至不用抬眼去看,都知道那是老鼠的叫声。
她僵着身体,一动不动,握着蜡烛的手颤抖不止。
“怎么了?”
意识到她的反常,谢昀移步到她跟前询问。
“梁上有老鼠。”姜柟声音轻浅,呼吸带喘,是极端恐惧的状态。
可惜谢昀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他接过姜柟手中的蜡烛,将火燃起,抬头看清老鼠所在的位置,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房梁射去。
老鼠惨叫一声,跌落下来,好死不死的掉在了姜柟的脑袋上。
软软的,毛毛的,还没死透,叫声尖厉,激动的在她脑袋上翻来滚去,锋利的爪子挠着她的头皮。
“啊!!!”
姜柟吓到心脏停止,浑身像是着了火一般,整个人都跳起来,紧紧的抓着谢昀的衣襟,仿佛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她脑袋埋在谢昀的颈窝,被他打横抱着。
“你怎么怕的东西这么多?”谢昀感受到怀中女人的颤抖,心里懊恼,直到颈间有湿意,这才意识到她怕得有多厉害。
他将人抱到椅子上,姜柟仍然揪着他的衣襟不撒手,他握住她僵硬且冰凉的手,轻声细语哄道:“姜柟,老鼠而已,死了,怎么怕成这样?”
姜柟仍然说不出话,满脸煞白,呼吸愈发急促。
“姜柟,你别吓我!你呼吸!”谢昀急得大声疾呼。
眼看着她瞳孔逐渐空洞无神,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幻境中,进气比出气少,就快要将自己给憋死。
情急之下,谢昀捧起姜柟的脸,覆上她的唇,一口一口给她缓缓的渡气。
这个办法好像确实有点用,姜柟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愈发的柔软,恢复了自主呼吸。
于是,单纯的渡气开始发生变化,转为轻柔的舔舐,变得暧昧不清。
“娘!”谢述人未到,声先至。
随着脚步声临近,姜柟意识回笼,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地将谢昀推开。
他本是单膝跪地的姿势,因毫不防备,被推倒在地的姿势,十分难看。
“咳咳咳……”姜柟剧烈的咳嗽。
宗越和叮咚一入院门,就感到了一丝丝诡异的氛围,踌躇在门口,没敢走进去。
“娘,你怎么了?你先喝口水!”谢述倒了一杯水,跑到姜柟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又扭头看谢昀,“太子殿下,你为什么躺在地上?是觉得热吗?”
谢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了姜柟一眼,她只顾埋头喝水,倒是脸红润了许多。
“方才情急,我怕你出事,只是为了救你!”谢昀解释。
“我知道,谢殿下!”姜柟点头如捣蒜,迅速作答。
“……”谢述一头雾水,看了看谢昀,又看了看姜柟,问道,“娘你怎么了?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救你?怎么救你的?不能等我回来救吗?”
“宗越,摆饭!”谢昀黑沉着脸,起身。
得了令,宗越和叮咚开始忙起来,姜柟带着谢述,坐到了谢昀的身旁。
这一家三口的画面感,真是该死的和谐。
“你们俩也坐下吃吧!”谢昀低声下令。
“殿下,你是说我和叮咚吗?”宗越大吃一惊,反复问道,“我跟您十几年了,都没跟您同桌吃过饭,我都是蹲在旁边吃,你说的真的是我们吗?”
“你以为我跟鬼说话不成?”谢昀不耐烦地低吼一声。
宗越不敢再造次,拉着叮咚就坐下去,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就连谢述也安静了许多。
市井小巷喧嚣繁华,与院内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述越吃越困,揉了揉眼睛,冲着姜柟摇摇头:“娘,我不吃了,我想睡觉!”
“好!”姜柟像是得了什么特赦令一般,抱起谢述就往屋里躲去,半天都不出来。
谢昀饭没吃多少,倒是酒灌了大半壶,宗越坐立难安,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叮咚的脚,两人对视一眼。
还没等眼神交流几句话,院外有人推门而入。ωωω.χΙυΜЬ.Cǒm
“霖郎,刘管家说的,好像就是这里!”
李寒玥一手挽着谢霖,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一进院子,率先看到坐在正堂上位的谢昀,两人俱是一脸震惊之色。
“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谢霖和李寒玥松开彼此,各自行礼。
“免了。”
谢霖道完谢,走过去,笑问道:“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怎么会在此处?柟儿呢?”
“在屋里哄孩子呢!”谢昀随口答完,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该死的男主人的范,应该很气人吧?
谢霖脸上的笑微僵,看着桌上的酒,便坐到了姜柟的位置上,笑道:“难得太子殿下有兴致,我陪你喝两杯?”
见状,李寒玥赶忙取来两副新筷子,替换掉姜柟用过的碗筷,并顺势坐到了谢霖的身旁。
“真是没规矩,什么时候妾室也能上桌了?”谢昀重重地将酒杯置于桌上。
叮咚下意识的缩了缩肩,在继续坐着和下桌之间犹疑不决。
这不是污辱吗?她这个做丫鬟的都能上桌,李寒玥不能上?
“你们都先下去吧!”谢霖出声替李寒玥解围。
李寒玥瞪了一眼叮咚,叮咚赶忙拉着宗越起身,一起退下。
正堂内,仅谢霖和谢昀两人独处。
谢霖倒了一杯酒,笑说道:“听说回京的路上,内子与殿下同行,受到殿下颇多照顾,世子玩劣,在宫中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谢谢殿下!”
谢昀抬手示意这杯酒不喝,淡声道:“我与姜柟在帝京时便相识,比你早,这是我与她的情义,要谢也是她来谢,并不需要你来谢我!”
“可她现在是我的郡王妃。”谢霖敛眉,刻意提醒。
“很快就不是了。”谢昀的话接得很快,甚至有些急。
“……”谢霖脸色难看,又不好发作,只讪讪地问,“殿下这是何意?”
“你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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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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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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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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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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