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不可能一直低头认错,他反应过来,厉声斥责:“现在是你夜不归宿,别扯那些陈年旧事,身为人媳,即使是回娘家,也得提早告知一声!”
姜柟心生反感,冷嗤道:“郡王爷不必借题发挥,想为李氏出气,不如还是按老规矩吧!”
南凌盛产秘药,谢霖的老规矩,就是给她喂一粒药。
那药不是毒药,却能让人痛得满地打滚,与产子之痛不相上下,犹如死过一回。
“来时匆忙,没带。”谢霖满脸阴沉。
“也是……”姜柟笑得放肆,眼尾微挑,笑讽道,“这里是帝京,你不敢!”
“……你!”谢霖气得额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拂袖离开。
*
帝京龙山寺,位于城外五里的龙山半山腰。
盛夏炽烈,满山苍郁,山里的气温较京里略低,清晨来此,姜柟竟觉隐有一丝凉意。
这一日,是魏郡公夫人在此地焚香叩拜。
魏郡公祖辈常年征战,背负杀孽太多,魏郡公夫人非常沉迷鬼神之说,府内但凡有什么头疼脑热,或者婚丧嫁娶,魏郡公夫人都要来庙里斋戒几日。
禅室内,熏香袅袅。
魏郡公夫人拉着姜柟,调侃地笑道:“你一入京,就应该赶紧来我府上拜访,还要等着我去请你,真是好大的架子!是不是你家述郎得了皇后娘娘的眼,便瞧不上我魏郡公府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魏郡公圣眷犹隆,我巴结都来不及呢!”姜柟弯着眼,笑容可掬。
三年前,魏郡公驻守南台军府,夫妻二人都住在南台,距南凌不过五十里地,因此两人常有走动。
一年前,魏郡公调回帝京,即使二人年岁相差一辈,但魏郡公夫人还常有书信寄来,由此可见对姜柟的喜爱。
“南凌你人生地不熟,凡事施展不开!这次在帝京多待些时日,趁此机会,好好收拾一下李氏那个小贱人,需叫她知道你当家主母的厉害!”
因同为嫡妻,魏郡公夫人对宠妾灭妾的谢霖百般不齿,遂十分心疼姜柟。
“在帝京,他们确实收敛了许多。”
“我知你为人宽厚和善,但若是失了主母的威信,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你头上撒野!”
二人正聊着,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丫鬟领着一身着鹅黄襦裙的姑娘,缓步走入。
那姑娘一见到端坐着饮茶的姜柟,当场傻在原地,失了礼数。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见过郡王妃,你自个儿的嫡姐,也不认识吗?”魏郡公夫人目露鄙夷,别过头。
姜璎显然是没有任何准备,神色异常慌张,移步到姜柟的身旁,殷切地喊道:“姐姐,你怎么在这?”
姜柟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敛着眉眼,爱搭不理,神态懒散的看着茶杯里头的茶沫子,上下浮沉。
宁愿看茶沫子,也不看人,这是极为失礼的行为。
“自然是我请来的!”魏郡公夫人的目光,在两姐妹之间流连,心下了然,对着姜璎吩咐道,“好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先下去抄经书吧!”
话里话外,对姜璎的态度,与对下人并无二致。
待人走后,魏郡公夫人开口问姜柟:“我素来知道后宅内院不安宁,就算寄到了嫡母的名下,她终归是个庶出的,想必你们姐妹不和,也是有诸多原因吧?”
魏郡公夫人诱她开口解释,但姜柟却只是苦笑一声:“早年父母和离,我自小不在姜家长大,姜璎从未叫过我姐姐。她今日这一叫,好似不在唤我,我心里真有些不适应!”
这话好像什么都没明说,又好像把什么都说了,魏郡公夫人脸上又沉了几分。
姜太尉的官大,但并无实权,魏郡公手握实权,其嫡长子年纪轻轻,便任南台军府都尉,这种家世在帝京不算显赫,但人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此次是次子魏泽议亲,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相中了姜璎,非卿不娶。
姜璎勾搭在先,魏泽一介未经世事的书生,哪受得了这种糖衣炮弹?
用盛宁的话说,傻子配臭虫,你情我愿。
斋饭过后,各自回禅房小憩,姜柟沏了一壶茶水,临窗而坐,风轻拂窗棂,流水潺潺,偶有两声蝉鸣鸟叫。
房门被踹开,叮咚拦不住姜璎,苦着脸:“郡王妃……”
姜柟挥手让叮咚下去,姜璎大步上前,质问道:“姜柟,你什么意思?你在郡公夫人面前说我什么了?”
“妹妹别冤枉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姜柟语气十足的无辜,脸上却绽着得逞的笑意。
魏郡公夫人本来就瞧不上姜璎,魏泽执意要娶,郡公夫人拗不过儿子,百般不愿,两家堪堪才走到合八字的阶段。
姜柟只是在合八字上做些手脚,魏郡公夫人一听姜璎子嗣艰难,易致祸端,可算是逮着了借口,斋饭都不让吃,就让她打道回府。
姜璎心里忐忑不安了一上午,心知自己硬不过姜柟,便换了语气,哀求道:“姐姐,你与郡公夫人关纤忱Фタ蓁涨般要好,我们可是亲姐妹啊,看在爹的份上,你替我说些好话,成吗?”
“倒也不是不行!”姜柟替姜璎沏了一杯茶,姜璎却不敢接,她不以为意的扯开衣襟,露出光洁的肩,后肩处爬着狰狞的伤痕。
“那你告诉我,我身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嫩白的皮肉上全是大小不一的疤痕,血字已经全都看不清,更像是被烫伤的疤痕,丑陋可怖。ωωω.χΙυΜЬ.Cǒm
分明也是始作俑者中的一个,姜璎惊恐得捂住了嘴。
“我……我怎么知道?”姜璎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
“可是我梦里看见,就是你啊,拿着刀在我身上刻字,我好痛啊!我们可是姐妹,你怎么忍心,在我身上刻这么多刀?”姜柟睁着疑惑的双眼,瞪向姜璎,忽地就朝姜璎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姜璎被打得摔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从地上爬起来,慌忙跪下,拉着姜柟的衣裙,哭诉道:“我被逼的,我只刻了一个字,真的,我下手很轻的。我刻的地方,你好像都没有留疤。如果我不刻,姜媛就会在我身上刻字!我没的选!你是不记得了,姜媛刻的最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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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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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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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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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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