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厚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浓密的气息如同一座血山压的人喘不过气,再混合空气中积淀的潮气,形成了一股难以言喻、几乎让人无法忍受的怪异的气味,充斥着腐烂与死亡。
逼仄的空间里悬挂着一只老旧电灯泡,昏暗泛黄的灯光笼罩着墙体,使整个房间都显得破败。
陈色的墙面大片晕染着霉斑,表皮裂开的缝隙从墙底一路攀爬到屋顶,予人以摇摇欲坠之感。不起眼的墙角阴影处还附着斑驳干涸的血迹。
千远让助手兔挖的是后门。他双手撑在地上,用力一推,身体就从坑洞中脱离。
“咚!”“咚!”“咚!”
沉重的声响灌入耳中。
他拍拍手,甩掉掌心大半泥土,目光巡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物什。
正对面是一扇约两米高的橡木门,门上方有一道窗户,不带任何物品的遮饰,可以透过玻璃轻而易举地窥视门后场景。
橡木门左侧的墙体镶嵌着几个生了锈的铁钩,钩子尖端锋利,有的挂着布满污渍的围裙或厨师帽,有的挂着圈成一团的粗糙麻绳,最为惊悚的是挂着一把长长的钝刀,锯齿已被锈蚀,但暗沉的血渍还浮在刀身上,像是在诉说着无数亡魂如何惨死于它刀下。
橡木门右侧,是一个巨大的铁皮箱,整体呈长方体状,宽约两尺,长四尺,高度差不多与千远胸口平齐。箱身满是红锈,印着血液滑行流动后余下的痕迹,宛如一个放大版的潘多拉魔盒。
箱口没有上锁,千远好奇地凑过去,双手卡在铁盖与箱身接合的凹槽处,向上一抬,沉重的铁盖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掀开了一条缝。琇書蛧
他低头,视线直直撞上一颗通红的眼珠。
“……”
『卧槽!』
『TMD搞得跟恐怖电影里的凶杀现场一样,吓我一跳!』
『一群老玩家搁这大惊小怪啥啊,瞧瞧人家新人,心态多稳,san值动都不带动一下』
铁皮箱里满是血水,漂浮着断臂残肢和凝固的油脂。一颗断掉的兔子头颅正静静躺在水面上,大半张脸和双耳连皮带肉一同消失,露出阴森森的骨骼,凹陷的眼窝里空荡荡,一个血泡在千远的注视下“咕噜”一声冒出,又“啪”地下破裂。
“里面有什么?”身高原因,助手兔看不到铁皮箱中的风景,只能眼巴巴地问千远。
“没什么。”千远平静地合上铁盖,“一点厨余垃圾。”
『嗯,亿点』
助手兔狐疑地暼了他一眼,没过多纠结,而是自顾自地喃喃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到厨堂里面……要知道,厨堂一直都是森林重地,平常除了厨师和森林代理人,谁都进不去。”
助手兔环顾四周,耸耸鼻子,不满又疑惑地说:“可是,这地方为什么这么臭啊?挂在钩子上那个长长的东西又是什么?看起来好不舒服,一点都不美观。厨堂不应该是香香的,充满了烤肉气息的干净地方吗?为什么它会这么脏?”
千远没理它的疑问,反身抓起封着后门的锁链,手指碰到链条上的锁的那一刻,系统面板自动弹出。
「物品:【必须用钥匙才能解开的锁】」
「物品解析:一把外形再常见不过的方形锁,被施予了特殊的魔法,必须用与之配对的钥匙才能解开。撬锁是不可能撬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
千远默默放下锁链,顺便打消了把锁撬开放众人进来的想法。
“喂,坏东西。”助手兔扯扯千远的裤脚,问他,“你生活的地方有厨堂吗?”
千远走到橡木门前,鼻尖挨着窗户边缘,细细观察门后的场景,还不忘回答助手兔:“有。”
“你们那儿的厨堂也这么臭烘烘吗?”
“不知道。”千远说,“我没去过。”
门后空间的光线依旧橙黄,但亮度比千远现在所处的位置的光线要好上不少,至少能让他清楚看见——一只只体型庞大的兔子系着围裙,排成三列,面庞侧对着橡木门,正整齐划一地挥舞菜刀,一下一下、重重剁着案板上鲜红的肉。
“咚!”
“咚!”
“咚!”
每剁一下,充满横肉的脸都猛地一抖,狰狞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在认真准备食材,倒更像是在对食材发泄着什么。
它们与亨利一样,都有着一身饱实到几乎要炸开的肌肉。肩膀使劲发紧时堆积鼓起的肌肉宛如两个小小的山丘,膨胀到让人感觉随时有什么东西会从里面破体而出。
肌肉,刀,与血,力量和血腥的结合,场面一度堪称暴力。
而在这暴力之中,一个瘦小身影是如此格格不入。
穿着统一侍者服,眼睛被红色绸缎蒙住的小兔子耳朵高高竖起,手里握着扫帚与垃圾铲,在听到有东西“啪嗒”坠地时顺着声源处走去,清理掉落在地面上的碎肉。随后又回到原位,继续乖巧等待着碎肉残渣的溅落。
其中一只剁肉的兔子忽然抬起头,拿着菜刀冲它的脖子比划,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危险笑容。可瞎子侍者兔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对这充满威胁意味的行为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动不动,犹如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它似乎真的看不见。
千远问助手兔:“认不认识一只眼盲的兔子?”
“眼盲?”助手兔歪头,挠挠脑袋,“认识啊,奥文莱嘛。森林里只有他一只眼盲的兔子。听说他很喜欢贝莎菈,一直在追求对方,追了整整两年都没放弃呢。”
千远“哦”了一声,又问:“它平常在厨堂工作?”
助手兔摇头:“不是啊,它眼盲,无法烹饪食物,厨堂是不可能收它的……”
说着说着,助手兔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语气变得迟疑:“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千远没有回答。
因为就在助手兔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尖细绵柔的熟悉声音替他做了解释。
“奥文莱——”
瞎子侍者兔浑身一颤,紧接着立马挺直身体,大声说:“我在这!蒙……蒙纳……呃,小姐!”
“嗯~?还没记住我的名字啊~”
披肩兔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千远眼中。
它笑意吟吟,看起来并不在意奥文莱对自己的称呼,只柔声道,“我亲爱的小家伙们饿了,你上去喂一下,顺便再给小伊送些食物吧。她天天这么饿着也不是办法,你说对吗?”
亨利跟在披肩兔后面,面无表情,看起来和披肩兔一样,都是刚从二楼下来。
奥文莱点头鞠躬,“好的,我现在就去喂食和送餐。马上下来。”
“不急~”披肩兔哼笑,扭曲的爪子柔若无骨,轻轻搭在奥文莱的肩上,“你好好喂,时间,有的是呢。”
“……好。”
奥文莱转身进入一个房间,不过两分钟便出来,手中已然多出了两个看起来装满东西的铁桶。
“我上去了。”
它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对披肩兔报告一声,提着两个铁通迅速往楼上走去,小小的身躯好似蕴藏着大大的能量。
千远的目光也随奥文莱逐渐上行的身影,移动到头顶开裂的天花板。
……得想办法上去。
但办法还没想出来,一阵对话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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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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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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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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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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