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着,但白发少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去扶的打算。
“免了。”亚纪撑着桌子站起来,克制着自己想要发抖的肌肉。
她朝着仁王伸手,“不麻烦学长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仁王看了眼手指不自然抽搐的亚纪,拿起放在旁边桌子上的蛋糕盒,直接走到了门口。
“不走吗?”仁王人站在外面,只朝教室里露出个头。
多眼熟的一幕啊,亚纪叹息。
“稍等,我拿个东西。”
亚纪妥协,从桌肚里拿出熟悉的便当盒,缓缓跟上仁王的步伐。
少年和少女走在校道上,两旁闻名神奈川的立海大特色樱花为两人撒下花瓣,少年的肩上还背着书包,凑近一看,上面缝的,是“夏川亚纪”。
白发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瓣樱花,悄悄落后两步,抬起手,像是在为少女挡住从缝隙间溜进来的阳光,又像是在送给她一场鲜花的礼赞。
坐在办公室里喝着热茶的班主任看着亚纪和仁王,朝杯口哈出一口气,慢慢呷了一口:“真是美好的画面啊。”
……嘛,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仁王学长,你可以不要往我头上丢樱花吗?”
亚纪对仁王后退两步的动作视若无睹,扬起眸子,动作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哦呀?夏川学妹认识我啊。”仁王走在亚纪后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当然认识啦,”亚纪语气突然上扬,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说话都带了股“元气少女”的腔调:“这个学校里面,除了转学生,谁还不认识仁王学长啊?”
“噗哩。”仁王意味不明的发出惯用的口头禅,眼神低垂。
她接着说道:“而且,咱们不久之前还见过呀。”
嘴里说着卖萌的话,亚纪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仁王听到这话,反倒勾起了嘴角,“学妹倒是很自信呐,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我呢?”
啊啊,这人真是连装都不装了。亚纪无语的偏头看着他。
“仁王学长,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头套完全不能遮住你的小辫子吗?”
“这倒是让我惊讶了,”仁王少年微微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少女的眼睛,“你的眼睛是显微镜吗?那么黑你都能看到。”
亚纪回头继续看向前方,声音突然低沉,露出神秘的微笑:“说不定呢……”
仁王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他还以为这人不会开玩笑呢。
毕竟看着就是睚眦必报,浑身带刺的类型呐。
想起在教室的时候亚纪趴在桌上一本正经说自己懒得走路的模样,仁王不小心笑出了声。
“没什么,我想起高兴的事。”仁王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是朝耳朵看齐的弧度。
感受到亚纪无语的目光,仁王低下头闷闷笑着。
亚纪眼里的玫瑰摇曳着低垂下来,鸦羽盖住了琉璃般的眼眸,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采。
太阳渐斜,橘子般清透温暖的昏黄打在路边的建筑物上,像是给砖墙、玻璃和白墙刷上了一条一条的透明渐变油漆。
两人无言走过彼此都很熟悉的街道,经过一座桥,又路过了摆放着游戏机的便利店。
看着近在咫尺的夏川宅,仁王停下脚步,叫住亚纪:“请等一下,夏川桑。”
亚纪依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仁王。
仁王背对着阳光,让人有些看不清神色,但他说出口的声音却带着与平时不一样的认真。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很抱歉。”
少年郑重地弯下腰,白色发辫乖巧的贴在背上,“对不起。”wWW.ΧìǔΜЬ.CǒΜ
亚纪注视着少年的动作,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在他家看到的居家少年形象。
其实亚纪那天不是第一次附身到仁王家,早在第一次看见来找切原的独特少年之时,亚纪就曾“去”过他家。
那时的仁王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手上捧着棉布,银针穿行在布料之间,神情温柔,像是在缝送给至爱之人的礼物。
亚纪静静的看着,看着他一针一线,缝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布娃娃。娃娃背后写着——给亲爱的大姐。
那时候的他,真像个慈悲的造物主啊。
人间也有如此温柔的神明么?
仁王没等来亚纪的反应,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亚纪在发呆。
莫名有些不爽,他伸手拍了拍亚纪的脑袋,使劲在上面揉了揉。
“给我回神啊,混蛋。”
面前的少女缓缓抬头,光线照进她眼里,给她那沉静的蓝色花海里添上砂糖的色彩。
空气中仿佛漂浮着甜味。
仁王的手僵硬了一秒,从亚纪头上挪开,在空中迷失了一会方向,掩饰的搭上自己的小辫子。
“所以,”他手指不安的捻了捻,“你的回答是?”
仁王偷偷用余光观察着亚纪的反应,准备一旦发现对方有任何拒绝的意味,就扯开话题。
少女的嘴微微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句什么。
她直直的看进少年的眼里,说:“仁王学长还真是个胆小鬼。”
哈?
仁王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亚纪从袖子里拿出便当盒,双手塞给他,动作飞快的接过自己的书包,拉开铁门钻进去,语速飞快:
“今天谢谢仁王学长送我回来,便当盒还给你,我还有事就先进去啦,我看学长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应该经常去对面拜访吧,那我就不送你啦,仁王学长再见!”
说完,“啪”的一声关上门。
留下仁王站在铁门外,目瞪口呆。
这家伙……
语速真快啊。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眼熟的饭盒和没能送出去的蛋糕,转身走了。
“噗哩。”
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过,还挺有趣的。
仁王心情很好的笑了,双手肆意插在口袋里,向着来时的路,向着由金转红的晚霞,向着终于迈出这一步的自己,缓步而来。
其实在网球场上善于玩弄人心的欺诈师,在生活中只是会犯错,会退缩,会不坦率,会有点青春期少年的小自尊心的普普通通的国中生罢了。
这就是他呐,一个矛盾又真实的,鲜活的少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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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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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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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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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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