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永无止境的车轱辘声。
以及凑在耳朵边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知隔了多少个日夜,那些杂音终于没有了。
可取而代之的是人的说话声,这些人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他们似乎都很担心。
花漫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不用再担心走上青鸾的命运,也没有被拒之门外的苦恼,倒也安然自在,直到——
几根金针扎进她脑袋里,她被迫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便与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一个富态、保养得当、颇有气质的妇人激动的上前来,泫然欲泣,说道:“安平,你可算醒了,可吓坏母后了。”
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美男子上前来,关切的问道:“安平,这三个月你去哪儿了?瞧把母后急的。”
又有一个穿蟒袍的美男子上前来,却是对另外两人说道:“母后,皇兄,安平才刚刚醒来,还是让她先好好休息吧,其余的事,晚些再说不迟。”
美妇人立即道:“对对!我们都别在这里了,让安平先好好休息,皇帝,你随哀家来,哀家有话问你。老六,你是安平的亲哥哥,你在此好好陪着她,若是她有个好歹,哀家唯你是问!”
美男子立即回道:“儿臣遵旨!”
美妇人弯下身子,慈爱的说道:“安平,别怕,回家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母后和兄长们都会保护好你的,你只管好好修养身子。”
穿龙袍的美男子说道:“安平,皇兄晚些再来看你,你先好好休息。”
花漫睁着迷茫的杏眼,目送他们离去。
目送两人走了出去,花漫的视线落在房间各个角落,这个房间布局宽敞、一应摆设文雅雍容,这样的房间,她曾经见过,那便是太子顾长宣的侧殿。
花漫的目光还在屋内的陈设上呢,那个被称为“老六”的美男子当即在床头坐下来,说道:“臭丫头,别装了!你瞒得过母后和大哥,可瞒不过六哥我!”
“快说吧,你是不是逃了几个月心虚了,怕母后和皇兄骂你,所以故意装呆头呆脑的样子?”
花漫看着他自来熟的样子,不禁抓着被子往里面藏了藏,与男子保持些距离。
男子见她这般生疏的动作,意外的瞪着眼睛:“不是吧?小丫头,在六哥面前还要演戏!”
旁边一直担忧的看着她的宫女开口了:“王爷,公主状态看着不太对,您还是让她先歇息吧?”
“还歇?这都躺了多少时日了!”男子皱眉,他想了想又说道:“青鸾,你去给安平拿她最喜欢的燕窝糕来。”
“奴婢早就备下了,就等着公主醒来吃呢!”叫青鸾的宫女正要走,却意外的被抓住了手腕,她顺着那只胳膊,目光移到了刚刚醒来的主子身上。
“公主,您——”
“你、你叫青鸾?”花漫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宫女有些懵的点点头:“奴婢是青鸾啊,奴婢自小就伺候在您身边了,和您一起长大的,您该不会把奴婢忘了吧?”
“你是青鸾,那我是谁?”
青鸾愣住了,一时不明白自家主子问的话是何意思。
男子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说道:“小丫头,你是我的妹妹,是我们北陈国的小公主!”
花漫看着他,一副对他的话将信将疑的模样。
男子瞧她这个模样,不像是装的,不禁嘀咕道:“莫不是那晚的湖水涌入脑袋了,变傻了?”
花漫只好道:“我、我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子叹息一声,认真解释道:“刚刚那女的,是我们的母后,你的娘,刚刚那男的是我们的皇兄,咱们北陈的皇上,你叫付玉衡,是母后最小的女儿,是我们北陈皇室唯一的公主——安平公主,我叫付玉行,是你同父同母的六哥。”
花漫尽快消化了这些信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被刺客打入水中的,怎么一醒来就在北陈国,还变为北陈公主了呢,她试探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湖水’?”
付玉行又敲了她一记,说道:“什么你啊你的,叫六哥!”
她只好改了称呼,重新问道:“六哥,你刚刚说的‘湖水’,是什么意思?”
付玉行不欲多提她在南楚国的事情,含糊的说道:“之前就是之前嘛,小丫头,刚醒来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好了,以前的事情都不提了,只要你别再为那居心不良的小子犯傻,一切会好起来的。”
花漫不禁问:“什么居心不良的小子呀?”
付玉行自觉说漏了嘴,连忙道:“没什么,你先休息着,兄长亲自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你端过来。”
青鸾福了福身子:“奴婢恭送陈王殿下。”
殿里只有花漫和青鸾两人了。
青鸾端了燕窝糕来,喂到她嘴边:“公主在外头,定然很久没吃到燕窝糕了吧,您快尝一尝......”
就这么一句话,小宫女眼睛就红了,两行眼泪簌簌而落。
花漫不禁为她擦了眼泪,说道:“别哭......”
青鸾连忙自己擦了眼泪,说道:“公主回来是大好事,奴婢不哭!”
“你先把燕窝糕放下吧,我现在还不饿,”花漫看着她,思忖了片刻,不禁说道:“青鸾,你是不是有一个令牌?”
果然,青鸾闻言,神色就变了变,欲言又止:“公主——”xǐυmь.℃òm
“但说无妨。”
青鸾看了她一眼,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吐露了实情:“奴婢先前的令牌被您拿走了,现在这块是后来新做的。”
花漫清楚的记得,当初她穿越过来时,北陈正要前往南楚和亲,而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当时已经脱离了和亲队伍,看样子是要逃走。
她原以为青鸾是宫女,逃走可能是不想去南楚又或者主仆不合求生路之类的,便没有多想,可现在她是北陈安平公主,她不禁疑惑起来,安平公主为什么要逃呢?
花漫揉了揉脑袋,说道:“还真让六哥说中了,这脑袋或许是进水了,昏昏沉沉的,许多事都想不起来了,青鸾,当初我为什么要拿走你令牌啊?”
“奴婢不敢说......”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告诉我吧。”
“公主,您就要去南楚了,以前的事情,忘记了就忘记了吧,您别强迫自己想起来了......”
花漫一惊:“去南楚?”
“您要去南楚和亲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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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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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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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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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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