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岁岁无助的哭喊环绕着整个村子。

  路聿风却始终昏迷不醒。

  岁岁想打120送爸爸去医院,但她拿出电话手表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信号。

  这个四岁半的小姑娘完全没有办法了。

  她趴在路聿风的怀里,哭得直抽抽。

  “爸爸不要死,求求爸爸了。”

  如果爸爸和奶奶一样不在了,那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清冷疏离的声音出现在她耳畔,“你怎么了?”Χiυmъ.cοΜ

  岁岁头也不回,哽咽道:“我爸爸死掉了。”

  “……你父亲没死。”

  岁岁依旧没回头:“你又不是我爸爸,你怎么会知道?”

  说完,她感觉到不对劲。

  这个村子里除了她和爸爸,还有阿禾姐姐之外,怎么还会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她顶着肿成小核桃一般的红眼睛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看清楚那人的第一眼。

  岁岁冷不防地呆滞了。

  眼前的男人犹如天神,仿佛有座山那么高。他外面套着薄纱质地的墨色罩衣,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以及翻涌的龙。

  他的墨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肩头,长至腰间。

  这个人的脸和路聿风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瞳孔是暗金色的。

  岁岁瞬间连哭都忘记了。

  为什么这个人和爸爸长得一样?

  她哽咽着打了个嗝:“你……是谁?”

  她的脸上全是斑驳的泪痕,简直哭成了一个小花猫。

  那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淡淡吐出一个字:“丑。”

  随后抬手一挥,岁岁脸蛋上的泪痕就尽数消失了,连红肿的眼睛都变回了原样。

  没想到下一秒,岁岁“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她跑过去垫脚抱住了那人浮在空中的大腿,抽噎道:“爸爸你怎么那么快就死掉了,魂魄都出来了,呜呜呜爸爸!”

  北太帝君听着她这算得上聒噪的哭声,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他冷声道:“你父亲还没死,我只是他的元神。”

  听到爸爸还没死,岁岁的哭声瞬间就止住了。

  “元神是什么意思?”

  北太帝君风轻云淡道:“难道白无常未曾跟你讲过我的事?”

  岁岁的小脑瓜转了好几圈。

  “白无常叔叔说过他有个老板。”

  还说那个老板经常压榨他,连工资都很少呢!

  但这句话岁岁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说给这个人听。

  北太帝君眼眸微眯,“我压榨他?原来他在背后竟是这般讲我的。”

  岁岁连忙捂住了嘴巴,反应过来以后又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听见她的心声?

  岁岁急中生智,连忙道:“白无常叔叔的老板,你可不可以帮我救救我爸爸?白无常叔叔那么厉害,你是他的老板,肯定更厉害。”

  北太帝君哼笑:“巧舌如簧。”

  他长袖一挥,路聿风小腹的那道伤口就完全愈合了。

  岁岁喜出望外,连忙趴在地上察看爸爸的情况。但是伤口愈合之后,路聿风却丝毫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爸爸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北太帝君负手而立,“因为我未曾回他体内。”

  岁岁没能听懂。

  北太帝君尽量用她容易理解的话说:“我和他,只能醒一个。”

  “噢噢。”

  岁岁这下明白过来,“那白无常叔叔的老板你快让我爸爸醒过来吧。”

  这意思是选择了她在凡间的父亲吗?

  北太帝君有些心梗,但神情始终保持着漠然,“不急。此次面见碧霞元君,只能你独自前去。”

  岁岁不解:“为什么呀?”

  因为不能让这一世的他自己再次接触到神位上的人。

  北太帝君隐瞒真相,随口敷衍:“你父亲受伤了,需好好休养。”

  岁岁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毕竟爸爸他刚刚流了那么多的血。

  “可是我不能让爸爸躺在这个地方。”

  北太帝君:“送到医馆。”

  岁岁:“不行呀,电话没有信号,喊不到医生。”

  北太帝君:“马上就有了。”

  岁岁:“?”

  北太帝君背过身,看地上被路聿风绑得严严实实,不断挣扎的阿禾。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阿禾,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悠长且空灵。

  “你,使用邪术,已不能称为人。”

  阿禾睁着眼睛看面前的神祇,震惊到连话都不能说了。

  好半晌,她才回神质问北太帝君。

  “我用邪术是为了救我爹!你就是冥界的主神吗?既然你没跟传说中那样陨落,那些亡魂来害村民的时候,你们冥界为什么不管?你们间接害死了我爹!”

  北太帝君依旧是那副对任何事都激不起情绪波动的模样。

  “此为因果。”

  他话音刚落。

  周围居然出现了十几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亡魂!

  她们盖着红盖头,嫁衣鲜艳到染红了岁岁和阿禾的眼睛。

  阿禾看见那些亡魂吓得连连往后退。

  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是我害死的你们啊,你们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村子里的人报仇?你们就不能找亲手把你们送给鬼王的那些人吗?”

  那些亡魂却充耳不闻,只缓缓地对着阿禾围了上来。

  阿禾身体止不住的打颤,眼睛和嘴巴因为恐惧而张大。

  她退无可退。

  就在亡魂要把她围得严严实实时,她突然喘出口气,猛地闭上了眼睛。

  岁岁拉拉北太帝君的广袖。

  “白无常叔叔的老板,阿禾姐姐是不是晕过去了?”

  北太帝君却含眼道:“死了。”

  还是活生生吓死的。

  不过这样也好。

  她用了这么多年的邪术,就算能侥幸活下来也跟活死人差不多了。

  至于此人戕害那么多无辜之人的后果。

  自有冥界来审判。

  岁岁也感概地吁了口气。

  没想到阿禾姐姐就这么死了。

  她虽然很理解阿禾姐姐的爸爸不在之后的痛苦,但她实在对害爸爸受伤、害死那么多人的阿禾姐姐同情不起来。

  北太帝君淡淡扫视过那些亡魂。

  手指微扬,被禁锢在纸人里的亡魂也一并被他拉了出来。

  他启唇道:“村落无人生还,你们的执念也该了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亡魂虽然没有说话,但岁岁总感觉它们好像很害怕白无常叔叔的老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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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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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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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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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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