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掌沾上墨水，轻轻地在“门”字后面印上了自己的掌印。
小小一个，跟猫爪似的。
路延年拿起那张横批，极为满意地点点头，“我要把它裱起来，放到家里的会客厅里，来一个客人就给他介绍一次。”
他喜滋滋地捧着对联装裱去了。
岁岁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墨迹。
路酌带她到卫生间，挤了洗手液小心轻柔地擦拭，就怕弄疼了她娇嫩细腻的皮肤。
擦干净了手，抬眼就看到岁岁的鼻尖上多了一点黑。
没忍住笑道：“小花猫。”
岁岁疑惑地歪歪头，直到看见洗手台上的镜子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把墨水弄到脸上去了。
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春晚也已经开始了。
伴随着春节序曲的乐声，岁岁坐在路聿风旁边，笑意盈盈地吃起了饺子。
才吃了两个，就咬到了一个圆圆的、坚硬的东西。
她有些慌张地扯了扯爸爸的袖子。
“爸爸，岁岁吃到奇怪的东西了，是不是奶奶包饺子的时候放错了呀？”
路聿风要她吐出来看看。
岁岁拿了张纸巾，吐出来以后才发现是一个一元硬币。
“为什么饺子里面要放钱呀？”
“饺子也喜欢钱吗？”
路聿风忍俊不禁地捏捏她的鼻子。
“不是的。这硬币是一个好彩头，谁吃到了就代表谁明年有福气，会发财。”
岁岁听了跑到卫生间把硬币洗干净，才放到路聿风手里。xǐυmь.℃òm
“那我的福气都给爸爸，我不要发财，爸爸多多发财。”
“爸爸已经发财啦。”
路聿风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大宝贝闺女，“福气是囡囡的，我们囡囡未来一定会平安顺遂的。”
“谢谢爸爸。”
岁岁“嘿嘿”笑着把硬币放进了自己的锦鲤挎包里。
这样才能留住福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在跟爸爸说话。
“岁岁好喜欢过年。”
“奶奶带岁岁包饺子，爷爷教岁岁写毛笔字，哥哥们带岁岁放烟花，伯伯们给岁岁剥砂糖橘吃。爸爸，岁岁好开心。”
她一口气说完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高兴过后，才落寞地垂下了眼睛。
“岁岁有点想奶奶了。”
路聿风知道她说的是牛家村的奶奶。
他拍着岁岁的背，轻声询问道：“囡囡以前是怎么和奶奶过年的，可不可以讲给爸爸听？”
“好呀！”
岁岁回忆着，声音充满童真。
“过年的时候虽然很冷，但是边上的阿姨会送给我和奶奶一条厚厚的棉被。我就和奶奶抱在一起守在炉子旁边煮野菜汤，野菜汤里面加了村长送来的腊肉，奶奶有点咬不动，我就只好撕成一条一条的再放进奶奶的碗里。”
她说着说着，突然眯了眯眼睛。
“爸爸，邻居家的阿姨真的很好。她去年还把我和奶奶接回家看春晚了呢，我和奶奶都是第一次看春晚，里面的漂亮姐姐唱歌的时候，奶奶就跟着跳舞。
“还有还有，阿姨给了我一个橘子，我自己吃了一瓣，甜丝丝的很好吃，奶奶也很喜欢。”
那个味道岁岁记了一年。
回家以后虽然有数不尽的橘子给她吃，但是都没有和奶奶分着吃的那个好吃了。
路聿风将岁岁抱进怀里。
声音低到嘶哑：“我们囡囡是妈妈的孩子呢，你妈妈也很喜欢吃橘子。”
还记得大学他和可颜约会的时候，在路边买了一大袋橘子，给可颜带回了家。
结果可颜一晚上全吃了，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流鼻血，把他吓坏了，去医院才知道可颜是上火了。
从那天开始，路聿风就勒令楚可颜：一天吃橘子不能超过三个。
“岁岁和妈妈一样，岁岁好开心……”
小姑娘的声音渐弱，在路聿风的轻拍下进入了深眠。
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
路聿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
“囡囡，以前苦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爸爸会让你的未来都是幸福的。”
岁岁一大早就被路聿风喊醒了。
回家以后这些天，她吃得饱睡得好，小姑娘也逐渐生出了一些惰性，开始赖床了。
路聿风轻声喊了好一会儿。
她才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然后开始发呆。
“宝贝，今天不能赖床了。”
路聿风扶着岁岁的小脸蛋，“今天要去给爷爷奶奶拜年。”
岁岁迷迷糊糊的点头。
然后换衣服、刷牙洗脸、擦香香都是在这个状态下进行的。
被抱着下楼的时候都没怎么清醒。
其实现在已经不怎么流行磕头拜年了。
但路家几个少爷为了压岁钱硬是把路延年和何慕婉请到上位，路时赋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个铁盆，磕在上面声音大，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更多。
路延年倒也乐得配合，吩咐管家说：“把我昨晚准备的那麻袋钱拿来。”
路家小辈们听了连忙起哄要排队给爷爷奶奶磕头。
岁岁是家里最小的，排在了最后。
轮到她的时候，小姑娘脑袋还是懵的。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磕头了。
她学着哥哥们跪到铁盆面前，小脑袋也没有做任何缓冲，硬生生地砸了下去。
路聿风和其他人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铁盆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岁岁连忙捂着自己肿得老高的额头，眼冒金星，这下好像更迷糊了。
路聿风心疼得在滴血。
看着岁岁这傻不愣登的模样又有点想笑，“囡囡，干嘛那么实诚，轻轻的碰一下就可以的。”
岁岁没法回答爸爸的问题，她现在还是有点晕乎乎的。
何慕婉看孙女不小心受伤了，气得踹了老伴一脚，“还愣着干嘛，乖乖给你磕了那么大一个响头，快给钱啊！”
被踹了的路延年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咽。
不过他把另外一麻袋钱也拖了过来。
“乖乖，这是爷爷给你的压岁钱，到时候叫爸爸给你存银行去。对了，爷爷之前说给你建了一个滑雪场，已经竣工了，改天就可以去玩了。”
岁岁被爸爸抱着，迷迷糊糊地又给爷爷拜了一次年。
“谢谢爷爷，爷爷奶奶过年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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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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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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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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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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