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聿风就火急火燎地推开了病房门。
他看着半靠在枕头上安安静静的岁岁,心疼不已,赶忙过去抱住了她。
“怎么了宝贝,难受吗?”
路逾白适时出声:“她没什么大事,就是吃多了积食。”
没想到路聿风居然更心疼了。
“都怪爸爸中午的时候让你多吃了一碗饭,对不起宝贝,撑坏了吧?早知道你的胃小小的,就应该少吃点。”
路逾白对这个女儿奴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岁岁心里感动又羞涩。
她小声地说:“爸爸别难过,是我自己要吃那么多的,可不可以别告诉哥哥他们呀?”
路聿风这才知道女儿长大了。
有了偶像包袱。
他又心疼又想笑。
“好,爸爸不说,今天的事情就只有我和四伯知道。”
岁岁这才放心了不少。
“哥,麻烦你送岁岁来医院了。”路聿风转身对着路逾白说,“你跟这位小姐先回去休息吧。”
他说的是闻景。
闻景礼貌地露出个笑。
路逾白也不坚持要陪在这,他打算先把闻景送回家。
“爸爸。”
等四伯和闻景姐姐离开之后,岁岁才软软地喊了路聿风一声。
“我以后不偷偷跑出家了。”
“没事啊。”
路聿风将岁岁凌乱的刘海抚上去,“爸爸没生气,只是以后出去一定要喊爸爸,爸爸要是不在的话就喊其他的哥哥伯伯,小白也可以。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知不知道?”
岁岁乖顺不已:“知道啦。”
“好了,睡吧。”
路聿风轻声地哄睡:“太晚了,明天睡醒我们就出院。”
岁岁点点头,双手放平在胸前,很快就入眠了。
零点,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
只有护士经过的脚步声。
路聿风靠在岁岁床头已经睡过去了。
岁岁歪头看了看爸爸。
他们现在在医院,她如果偷偷去太平间的话不算违背了和爸爸的诺言吧?
她想着在爸爸醒来之前就回来就好了。
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离开了病房。
她身量很小,导医台的护士姐姐也没有看到她一个小孩子偷偷摸摸溜进了电梯。
她知道,医院的太平间在负一楼。
但是这个电梯的按键做得比较高,她得踮起脚才能按到楼层。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到按键的时候。
一根毫无血色的、惨白的、苍老的食指帮她按下了负一楼的按钮。
有“人”在帮她。
可她明明记得进电梯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
岁岁心跳有些快。
她扭头去看。
电梯角落里,一个穿着蓝色寿衣,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她咧开了嘴角。
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如果那个老太太不是背对着电梯门,脑袋一百八十度旋转过来看着她笑的话。
“小姑娘,回太平间呀?”
老太太说话很艰难。
因为她的喉管已经扭成了麻花。
岁岁当然知道不能轻易和这些东西搭话。
她直接转过身当作没听见。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
岁岁往门外走。
一个不注意抬眼时。
那张灰白、毫无血色、布满扭曲皱纹的脸就直直怼到她眼前,距离不过一厘米。
老太太那双只剩眼白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紧紧盯着她,“小姑娘,你和我孙女很像啊,不如代替她下去陪我吧?”
岁岁跟那双白色的眼珠对视。
然后猛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符,闪电一般把它贴在了老太太脑门上!
“啊!”
老太太发出凄厉的惨叫。
额头直接被烫出了烟!
她想捂伤口又不敢捂,整个人以一个扭曲的姿态挣扎着。
岁岁就趁这个机会贴着墙根跑走了。
这一路上她碰见了不少东西。
有到处找头的、脸只剩一半的、一只眼珠耷拉下来的,还有腰下面全部不见,在地上爬行,弄出一条血路的。
岁岁闭着眼睛穿过去。
终于,她找到了今天在晚宴上见过的邵榕夫人。
比起其他东西来,邵榕显得要正常很多。
她神情呆滞地站在自己的尸体旁边,脖颈上有很深的一道裂口,血把晚礼服都染红了。
岁岁扯了扯她的裙摆。
奶呼呼地问:“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邵榕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张口时声音就像长指甲在黑板上刮过那样的刺耳。
“我死了吗?”
岁岁很认真地点头,“我亲眼看见你被送来医院的。”
邵榕迟钝地“哦”了声。
才慢吞吞地回答岁岁的第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但是在去花园之前,我跟闻沁大吵了一架,接下来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
她说完,又问:“你是来帮我的吗?”
岁岁刚想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高跟鞋的哒哒声,还有一男一女低声商量的声音。
她连忙藏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不让别人发现她。
“道长,有必要这个时候来太平间吗?她人都死了,应该没事吧?”
出声的正是闻沁。
而跟她结伴的男人就是清扬道长。
“你不懂。”清扬道长说,“要是邵榕意识到她的死跟你有关,很有可能就不会入冥界而是来缠着你。到时,再想办法补救就比较困难了。”
“啊?”
闻沁害怕得不行,“那该怎么办?”
清扬道长声音极为镇定,“我今天带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两人走到了摆放邵榕遗体的床边。
清扬道长眼睛一眯,对着邵榕的鬼魂了然道:“她果然还没有去投胎,现在看来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死了。”xǐυmь.℃òm
闻沁朝着清扬道长的视线看去。
除了白布下面的邵榕遗体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呀?”她的声音都在发颤,“道长你究竟看见了什么?难道是……”
“噤声!”
清扬道长低声喝了一句,“想要以绝后患的话,就交给我。我要用敷鬼索将她镇压在枯井之中,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闻沁问:“这样就能避免她报复我?”
“没错。”清扬道长说,“包括你的子子孙孙也不能被她伤害。”
闻沁迫不及待道:“那道长快快快点,我可不想被这个女人缠一辈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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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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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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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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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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