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参与其中的人们也好像早已忘记了疲惫和伤痛,此时的他们好像早已不再是一个个血肉鲜活的人类,而变成了偌大机器上永不知疲倦的螺丝,他们情愿踩着同伴的尸体,为了心中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一个个的死去。www.xiumb.com
田汾的眼睛,由愤怒变为了愤怒,许丰的眼睛由麻木变为了麻木。
撞门的撞车已经碎裂的七零八落,但是那摇摇欲坠的城门就是迟迟不肯倒塌,此时如果有人看到门后面的景象,那么他一定会惊讶于那座用尸体堆起来的小山,那坨糜烂的血肉居然会如此的坚固。
虽然城门不会倒下,但是有好消息传来,那座经过累日刀劈斧凿石砸木刻的城墙终于有一段支撑不住轰然倒塌下去了。
城上的许丰不得不调派大批人马前去堵住缺口,顺带修复城墙,这也意味着正面城楼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原本几乎难以爬上城墙的齐军,现在已经一个个的顺着云梯杀到了城上,他们除了瞧见满城的尸体以外,几乎再没遭到像样的抵抗,因为城里的人也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正面城墙上再无力挡住一跃而上的齐军,破烂的城墙也没有抵住最后的攻势,这场持续了八个时辰的战争,最后伴随着齐军的大举攻入,而马上就要落下帷幕。
眼见大势已去的许丰急忙领着剩下的人马打算退守内城,但是即便倚仗着坚固城墙的他们都没有挡住齐军前进的脚步,又何况是在节节败退之下。
最终许丰败了,他在失去了援军的情况下再没能守住彭城,或许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要怪在那个立功心切又自以为是的兰陵太守头上,但是此时的许丰再也没有怪罪任何人,他被褪去了身上的铠甲,用一支手指粗细的绳子死死的绑在太守府中的柱子上。
此时田汾那张沾满血污的黑脸正面对着许丰那张沾满血污的白脸,田汾见他如同一只被剥光了皮毛的羔羊一般沉默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竟也忍不住开口嘲讽道:“许大人不是说让俺踩着你的尸体才能进城么,俺现在进了城,你倒是还活蹦乱跳的呢。”
许丰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竟然扯出一抹莫名其妙的笑意出来。
田汾身边的副将看见许丰这副样子,已然顾不得还在渗血的肩头,一把抽出腰间佩刀,红着眼睛怒吼道:“你还有脸笑,俺们两万多弟兄,活着进城来的,只有六千人了。”
说着就要上前一刀劈死许丰。
那名副将举起的刀还没落下,就被田汾抬手阻挡在了半空之中。
面对副将疑惑不解的表情,田汾却露出来一丝玩味的笑容,很快在一群人的押解之下,从夜幕中缓缓走来了几个身影,等到那些人走近以后,正是许丰留在城中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衣着朴素的中年女子,看着穿着打扮全然不像一郡太守的夫人,朝廷四品大员的妻子。
满脸泪痕的女人眼神凄凄的看着自己被捆起来的丈夫,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下场,这个平凡的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女子,和这世上无数的普通女子一样,如同乱世波涛中漂浮的浮萍,她的丈夫曾是自己的根系,是自己在波涛汹涌之中的倚靠,如今当这个倚靠就要失去之后,没有根的浮萍就会随着浪潮不知漂泊何处,不知涸于哪里。
许丰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只有七岁,此时的两个孩子早已不敢放声哭泣,只能低下头小声的嗫啜着。
这正是田汾想要的,他要许丰的妻儿的哭泣声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扎在许丰的心上,他要为自己死去的一万八千弟兄报仇,同样为自己丢失的颜面报仇。
他渴望许丰露出一丝不忍的表情,渴望许丰跪在地上为自己的妻儿求一个活路。
但是许丰并没有,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睁开,他不再看面前的妻子和儿子,就仿佛是一对陌生人出现,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那颗冰冷的心。
许丰依旧沉默着,嘴角依旧带着笑意,松弛的眼皮依旧紧紧的盖住眼睑。
田汾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即便现在已经无关于是否是对立的敌人,即便现在无关于什么仁义道德,田汾是不屑于那种东西的。
许丰啊许丰,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田汾命令属下强行把许丰的眼皮撑开,他要让许丰亲眼看着。
田汾缓缓的抽出刀,然后一步一步的来到女人身后,他用蒲扇一般的手捏住女人细嫩的脖子,把她提到许丰面前,然后当着这个人的面,用刀慢慢的,细细的从女人的脖子上面划过。
顷刻之间,血液如同溢出酒壶的美酒,带着腥甜的气味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孔,女人临死之前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她的脸上看不出是惊恐还是无奈,作为一个妻子她就这样平淡的,心安理得的死在了自己丈夫面前。
许丰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嘴角莫名其妙的笑意也还在那里,就好像,现在的许丰早已是一个死人,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亲手杀掉那名无辜的女子之后,田汾的眼睛又看向了目睹母亲死去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他们或者是受到了惊吓,亦或者来时受到了恐吓,两个满脸泪花的孩子只是张大了嘴巴却并不能发出来声音。
直到田汾把手伸向许丰十三岁的大儿子,那张稚嫩脸上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和恐惧,但是视若不见的田汾依旧把那孩子拎起来,用同样的方法送他去和自己的母亲团聚。
地上的两具尸体似乎在预示着,在向人们展示着,刽子手般的田汾,是如何断绝了一个锦绣前程的未来。
直到田汾把手伸向最后一个七岁的小儿子,那个小家伙才如梦初醒般的哇一声哭出声来,那张目睹了亲人死去恐怖场景的小脸,与世上任何一个孩子的脸都一样,直到他也静静地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自己母兄旁边为止。
终于许丰那双被人用手撑着的眼里流出一滴泪来:我的儿子,许丰的儿子,谁让你们做了许丰的儿子,先走一步吧,我马上就到。
亲手杀掉了女人和小孩的田汾此刻如同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他红着眼睛瞪着许丰,嘴里缓缓吐出来两个字,两个如同真正屠刀一般的字:“屠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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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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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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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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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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