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狮子骑上,坐着身穿银甲手持巨锤的拓跋那热,与他并排的则是一身素衣的周同。
拓跋那热回想起在城中的时候,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说要送自己出城的年轻藩王,甚至把他的兵器和战马也一并带了过来,拓跋那热一时间竟不知道眼前之人耍的什么诡计,直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出了城他还是没有想通,身旁这个一脸淡然孤身送他离城的藩王到底是故作高深还是真的无畏,明明前几天他还在大漠中毫无廉耻的脱战而逃,今日却毫无畏惧的策马走在自己身边。
拓跋那热一想到自己兄长死在这个人手上,握着巨锤的手不禁暗暗用力,又想到自己被擒这几日连同他带着的那些羌人士卒,在胥军营中并未受到任何侮辱,只当是普通人那样厚待,心里又有些泄气,一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明明出身羌人的少女,看自己时候充满恨意的眼神,心里不禁又一团乱麻,此刻的拓跋那热,实在分不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才是错了。
拓跋那热心中天人交战,旁边平静的周同却与他并肩走过来一排排的杨柳,然后又经过一座炊烟袅袅的小村。
一路上没有说话的两人骑马慢慢走在村中小路上,引得两旁扉门内的犬吠声不绝于耳,却听到周同率先开口问道:“你觉得这里如何?”
拓跋那热猛然回过神来,听见周同说话,过了一会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很清静。”
又听到周同说道:“这么一座小村子,时常会有羌骑前来掳掠,有时候村内的百姓几乎都被杀绝,但是羌兵走后他们还是选择又回到这里。”
然后他看着拓跋那热看过来的迷茫眼神,继续说道:“因为他们祖辈生活在这,根在这里,谁又能,赶他们走呢。”
拓跋那热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那个姑娘,我回去以后一定查出真相,给她的族人一个交代。”
听闻此话周同却笑了,他说:“真相,在乱世中真相重要么,即便你为她报了仇,她的族人也不会再活过来,她也回不去原来的地方了。”
拓跋那热道:“我没想过,会有羌人杀掉自己的同胞换取军功。”
周同仍旧淡然的说到:“你只是没有见到过,不止是羌人会这么做,汉人中也会有拿着百姓头颅邀功请赏的小人,我曾亲眼看见过中原大地上有守着满地成熟粮食饿死的农民,也有把百姓当作猪狗一般屠戮的官吏,这世上的人都长了两颗心,一颗是善心,一颗是坏心,他们有时候丢掉坏心,就会当善人,有时候丢掉善心,就会当坏人,所以你不知道他们什时候丢掉了什么心,也不会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是好人还是坏人。”
拓跋那热没有说话,他低着头在想些什么,于是两个人慢慢走出了那个村子,又慢慢离那座城越来越远,慢慢的脚下的黄土开始变成了黄沙,直到后来距离羌军大营不过二十里地了。
大漠中时常有风裹挟着沙子吹在人脸上,又或许闻到了熟悉的大漠气息,沉默了一路的拓跋那热好像又被唤醒起来。
此刻他们站的地方,已经远远的能够看见羌军的营帐,周同停住了战马,看着身边的拓跋那热说道:“前面就到了你父王的营帐,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拓跋那热久久的看着他,没有先走的意思,周同同样看着他,也没有先要返回的意思。
许久之后,拓跋那热才开口道:“我原以为你只是个胆小如鼠而且卑鄙的人,因为你在与我交战的时候,都没有与我正面一见的勇气,我从没见过那些在两军冲锋的时候能够带着军队转头就跑的将领。”
周同却笑道:“连田汾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你,况且你的兵力胜过我,所以我觉得,该跑就跑的时候,不算丢人。”
拓跋那热也笑了,他问道:“你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又怎么敢独自一人和我站在这里,难道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给我兄长报仇吗?”m.χIùmЬ.CǒM
周同仍旧是笑,他把腰间的佩刀解下来丢在地上,看着拓跋那热疑惑的眼神,他说:“拿着兵器都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赤手空拳了,我既然答应了送你出来,就不会食言,我此番希望两家讲和,是为了边境上这些祖辈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不管是羌人还是汉人,他们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你要是想杀我报仇,我就站在这里。”
拓跋那热听完他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催动战马缓缓向前走了几十步,就在周同以为这件事已经就这样结束的时候,猛然间前面的拓跋那热忽然催起战马转了一个身,他陡然暴起,怒喝一声,右手举起百斤铁锤,电光火石间座下那匹狮子马撒开四蹄,如同风卷残云般向着周同冲了过来。
几十步的距离在日行千里的宝马面前也只不过一瞬,周同平静的看着拓跋那热突然的暴起,拓跋那热也同样盯着不远处那个仍旧屹立在原地不动的身影。
拓跋那热手里那柄巨锤带着破空的呼啸声急速而至,他座下那匹良驹更是嘶鸣一声带着身上的主人化为了一道银色的残影。
拓跋那热往前走,周同没有动,拓跋那热转身,周同没有动,拓跋那热举起巨锤,周同没有动,拓跋那热化为一道残影冲过来的时候,周同一样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拓跋那热的巨锤离得越来越近,在他眼中也越放越大,举锤的人和站着不动的人仿佛约好了一样,就在这里,就在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将以这种形式来了结一切的恩恩怨怨。
最终在一阵风声呼啸之中,面色狰狞的拓跋那热擎着手中巨锤来到了眼神平静面带笑容的周同面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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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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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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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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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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