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下第一难（七）

　　（七）

　　秋去冬来，寒来暑往。经历了春风送暖，骄阳的炙烤，秋霜的凛冽，叶照秋他们即将迎来严冬的考验。Χiυmъ.cοΜ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范同因贪污集体补偿款，被判刑入狱，拆迁工作扫除了一大障碍。

　　叶照秋会同村干部逐一梳理剩余户的情况，把未拆除的10多户的房子的照片洗出来贴墙上，实行挂图作战。由村干部在未拆户中挑选出3户最难缠、最硬气、最牛的户来，准备“枪打出头鸟”。对弱势群体照顾，对漫天要价的，不客气。坚持老实人不能吃亏，难缠户不能沾光。

　　村民对范同的三弟范发强占村集体卫生室迟迟不拆意见很大，村干部虽多次做工作，但他拒不搬离，并将其80多岁的老父亲带到卫生室，企图长期对抗。

　　在村民的强烈要求下，叶照秋亲自带队，一举将村集体卫生室拆除，清除了这个最硬的钉子户，理顺了村民的不满情绪，有力震慑了其他钉子户，打开了局面。

　　另外一个钉子户是村卫生室原负责人陈向喜，医疗体制改革后，他失去了村卫生室负责人的职务，被范同的三弟范发顶替，他怀疑是范同做的手脚，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多次到镇、卫生局上访，讨要说法。因此，他对拆迁一直抵触。范同被免职后，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由开始的对抗转为软化。

　　陈向喜的房子是一栋三层别墅，面积近400平方，装修的也比较豪华，是村里面积最大、质量最好的楼房，所以他一直舍不得拆。当看到大势所趋时，陈向喜在恋恋不舍中签了协议。

　　拆陈向喜的房屋那天，是个星期天，天阴沉沉的。在镇村干部的监督下，陈向喜及其家人腾空房屋后，为加快进度，支部书记范大强安排两台钩机从房屋的东西两侧开始对向作业。

　　忽然，陈向喜的媳妇冲过来，迅速爬上楼顶，正当现场的镇村干部惊愕之际，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三炷香，很虔诚的插在女儿墙上，然后跪下来，磕了三个头，仿佛是向老屋告别，也饱含着依依不舍，最后，一步一步挪下来，眼里闪烁着泪花。

　　在现场的人们也忍不住眼眶湿润了。是啊，人们都说，故土难离，这是一种朴素的感情，是一种难舍的乡愁。

　　但是，拆迁是为了发展，稳定也是为了发展，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要用辩证法。况且，这是上级安排的任务，没有任何退路，即使再难，也要想尽千方百计完成!

　　想到这里，叶照秋重新振作起来。

　　拆除了这两户最硬、最难的“钉子户”，剩余的10多户就迎刃而解了。不到一周的时间，村内住宅全部拆除。就剩下环绕村庄周边的养殖场了。

　　养殖场是搬迁工作的难点，也是群众关注的焦点。

　　经过前段时间的集思广益，村两委制定了养殖场搬迁补偿政策。

　　养殖场共有100多家，主要养猪、鸡和奶牛，环绕在村周边的东、西、北三面，范围广，涉及户数多，养殖效益好，搬迁难度大，情况复杂，主要有四种情况：一是村里规划建的。二是农户在自己的人口田建的。三是利用村集体空闲地建的。四是农户自行在自己菜园地建的。

　　范同二弟范施的养殖场，建筑面积多，还有部分违建，村民意见大，成为其他养殖户攀比的对象和“挡箭牌”。后经范大强等人做工作，他签了协议并领取了补偿款，也自行拆除了部分设施,但无任何正当理由拒不拆除剩余的设施。

　　这就是范施的如意算盘，先把补偿款拿到手，做出一个姿态，然后留一手，以便多要些补偿款。

　　果然，当看到村干部时，范施的妻子连忙跳到养殖场围墙上，对前来做工作的村干部说：“想让我们拆除剩余的设施也可以，但需增加补偿款，如果你们强拆，我就喝农药。”说完，故意给村干部亮亮了手里的药瓶。

　　对于无赖，村干部感到既可气又无奈。范大强灵机一动，计上心来，给她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安排一拨人与她谈条件，另一拨人悄悄地爬上墙头，靠近她，趁其不备，夺下药瓶。

　　拔掉这一钉子户后，又经过两周的工作，其他的养殖户纷纷签了协议，自行拆除了自己的养殖场。

　　最后仅剩刁犟驴一户的家族墓地没有搬迁。刁犟驴，四十多岁，尚未娶妻，在一家建筑工地打零工，性格脾气古怪、执拗，不善交际，因此朋友不多。但他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喜欢收藏一些算卦、相面、风水之类的书籍，村里来了算命先生，他总会算上一卦。

　　刁犟驴的家族墓地恰好位于正在建设的新城医院病房楼的地基上。这个家族墓地成“品”字形，依次埋葬着刁犟驴的爷爷、奶奶、大伯、大娘以及他的父母，共三座祖坟。墓地四周，杂草丛生，坟墓随风摇曳。坟墓前的墓碑上刻着刁家先祖们的名字和生平，显得沉稳肃穆。

　　按照政策，迁移的墓地可以安置到政府统一规划建设的公墓中，并给予一定的搬迁费用。

　　迁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人们常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人人都非常尊重自己的祖先，相信祖先的灵魂会保佑他们，保佑他们的后代免受灾难和危险。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会去惊扰祖先的灵魂。

　　刁犟驴打算趁迁坟之机漫天要价、大捞一把。他联合家族成员在村里放风说，他们的家族墓地处在上风上水的风水宝地，墓地后面是一个高坡，意味着有“靠山”，前面是一条小河，被他说成是“玉带水”，后代必出“公卿”，政府不补偿一百万，休想让我迁坟！

　　叶照秋通过和他关系熟的村干部做工作：如果配合村里，主动迁坟，还可以享受到就高不就低的补偿政策，如果不配合，一旦强行迁移，后果自负，还要承担迁坟的费用！

　　村干部一次又一次的上门，与他拉家常、攀亲戚、交朋友，想尽一切办法扭转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刁犟驴油盐不进，铁了心的要和政府对抗到底。

　　不仅如此，他还花钱雇了几十个老人、妇女手里都拿着砖块、铁锨、镢头，个个圆目怒睁，气势汹汹。有一个50多岁的农村妇女，故意赤裸上身露出硕大的乳房往施工人员身上靠，撒泼耍赖阻挠新城医院施工。

　　此时，谩骂声也不绝于耳。

　　“老子今天就和你们拼了，谁要动一把土，我让他全家死光！”

　　“你们这些人都有工资，不愁吃不愁穿，征了我们的地，还让我们怎么活？！”

　　医院施工被迫暂停。

　　可时隔不久，不知什么缘故，刁犟驴和家族成员竟然主动开始了迁坟工作。在一位“风水大师”的指挥下，他们按照传统礼仪，摆上供品，点燃香烛和纸钱，不停地叩拜祖坟，表达了对先人的敬意，并向先祖祈求好运和平安，祈求家族能够兴旺发达。然后，刁家族人在祖坟前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并点燃鞭炮和烛火，为祖先送行。最后，将祖坟中主人的骨灰和葬品挖掘出来，重新安置到政府统一规划建设的公墓中。

　　至此，纪沟村拆迁全部结束。历时十一个月，叶照秋他们虽然没有在上级要求的时限内完成，但最终还是艰难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

　　但是令人疑惑不解的是，态度坚决的刁犟驴为何主动迁坟了呢？难道是政府满足了他的漫天要价？

　　原来，在刁犟驴迁坟前的一周，一位“风水大师”适时出现在了刁犟驴面前，不知道这位“大师”给他说了些什么，不久，刁犟驴便迁走了家族墓地。原来，这位“风水大师”是叶照秋花1000元钱雇来的。

　　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叶照秋内心充满感慨，一个村庄彻底消失了，虽然村民们离开了这个地方，但是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家园，因为这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他们的记忆，直到永远。

　　两年后，在这里，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公园广场、学校、医院、商场、超市一应俱全，一座现代化的新城迅速崛起。

　　过去纪沟村羊粪遍地，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如今的纪沟村，人们搬进了新楼房，干净整洁，环境优美，心情舒畅。就连当时强烈反对搬迁的人，现在也对政府充满了感激之情。叶照秋在日记中写道：“我们永远不能忘记曾参与纪沟村搬迁的所有人，正是由于他们辛勤的付出，才换来今天城市的繁荣；我们更不能忘记，为顺利搬迁做出奉献的纪沟村的乡亲们，正是他们的贡献，才有了城市新区的飒爽英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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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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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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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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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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