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拿去给季凌钧看的,跑得极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捧着烫手的山芋。
“集合!集合!图纸找到了!不用再找了!”所有人的通讯都被连上,听见这句话。
何辛哲跟季凌钧并排站在一起,面向列成方队的人们,他手里高高举着找到的图纸,因为内心激动,脸色都有点微红。
这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图纸由何辛哲捧着,几个随行而来的各区指挥长都上前看了一眼图纸。
“何辛哲这回稳了,岳明莹明年就三十五了,该退休了,他又是组长,只要他想,明年肯定能竞选上副处。”
回天洲的时候,李淑仪跟组里的人围坐一圈,偷偷议论着。
“可不,我刚刚还听说回去了局里要给他发奖金呢。”乔意看了一眼另一边被围着的何辛哲,又转过头:“还有啊,季局也特别高兴,因为刚刚总局发来消息让把图纸第一张由咱们局保管,就当是荣誉。”
“这可是独一份的殊荣。”沈禾高兴地说。
那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大笑,有人说了什么讨喜的话。
程豫慈看到何辛哲高高地抱起燕青,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人性和心理的阴暗面像在海里潜伏的水蛇,受到刺激,滋长开来。
如果今天是他找到的图纸,现在被庆贺的人就会是他而不是何辛哲。
明明是他,早在几个月就开始筹划,如今,这一切却成了别人的嫁衣。
可是,这却在他的计划中,只是明面上的结束者不是他而已。琇書網
说白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默默无闻,不甘心无人问津。
回了天洲,第一件事就是给何辛哲办庆功宴,由石谦毅主持。
出于礼节,并且作为何辛哲手底下的组员,程豫慈想组内其他人一样,必须去,他也没有理由推脱。
他不仅要去,还要表现得特别高兴。不然会被别人误会的。
啊,窒息。
一天下来,图纸找到了,庆功酒也喝了,喜庆话都说尽了,程豫慈也感觉自己快死了。
身心俱疲。
西睡着觉,藏在他床上的被子里,程豫慈洗完澡刚扑到床上就被它硌得弹起来。
“你吓死我啦!”西在压着嗓子尖叫。
“你怎么刚才不出声啊?”程豫慈用手揉着右胸口,眉头皱着,抱怨道。
“我在睡觉!我怎么告诉你我在这里!”
西要委屈死了,回了天洲,本以为可以到处看看,但是转头程豫慈就把他扔进公寓里,自己跑去享福了。
“是,我从小无父无母,上一任主人把我扔在地面,孤单了十九年——”
“你机器人哪来的父母啊,闭嘴吧。”程豫慈把它扫开,给自己腾了一片睡觉的地儿,拉过被子盖上腿。
西看他脸色微红,还有点酒气:“你喝酒了啊?”
“对啊,小心我发酒疯。”程豫慈威胁它。
西自言自语:“哎,当人就是好啊,我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的。”
“你想当人啊?”程豫慈反问它。
“你不想当人啊?”西反问了一句。
程豫慈躺下,小臂搁在眼睛上:“如果你能变成一个人的话,你会每天都想骂街,甚至会有一种‘这逼人谁爱当谁当’的感觉。”
西:“为什么呢?”
“因为烦。”
“为什么会烦呢?”
“因为很多事。”
“那为什么知道有很多事会使自己烦,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程豫慈沉默了,不是因为他答不上来,而是因为西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说再多,它一个机器人也是不会懂的。所以程豫慈干脆闭嘴了。
可是西似乎不在乎程豫慈不搭理它,继续絮絮叨叨。
“你们可真复杂,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你们,”西慢慢爬向飘窗,打算来一次月光浴,“白月昭之前上学的时候什么题都能解出来,但是他追她夫人的时候跟傻子一样,情书、藏头诗都是我帮他写的,花和零食什么的也是我帮他跑腿送的。”
程豫慈:“你要做的事这么宽泛啊?”
“当然了,我当年可风光了,他们同学都叫我金牌助攻。”西骄傲地昂起脑袋,身体也挺拔了几分:“但是我就不理解,像这种向往爱情的欲望并不可耻啊,为什么难以启齿呢?直抒胸臆不好吗,憋着难道不会憋出病吗?”
程豫慈歪头看着它:“可能有时候时机不对吧。”
西想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对了,我这两天想去看看白月昭的夫人,公寓给我留个门,好久不见她了。”
“你是说苑宁安啊。”程豫慈回了它一句。
“对啊,你怎么知道她名字的啊?”西有点好奇。
“她也没了,四年之前没的。”
“什么?!”西难以置信的喊叫,音量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低头,把脸埋进手里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程豫慈把它从飘窗那里把西拿过来,举起来:“别哭了。”
西难过地抬头看他:“我记得他们还有个儿子,他还好吗?”
“他现在过的很好。”程豫慈安慰他。
“我要去看看他,你明天放我出去,我要出去见他。”西胡乱地说,也没细究程豫慈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去找,我就是。”
那一刻,空气安静了,西的动作都顿住了。
“我说的是白月昭和苑宁安的儿子。”西冲他强调了一遍。
“我就是啊,白珩。”
“那你现在怎么不姓白,姓程啊。”西不放心地问。
“苑宁安后来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姓程的男的。”程豫慈嫌冷,拽过了被子一角盖着肚子。
“哦,”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我说呢,见你第一面感觉你就很像白月昭,只是感觉直接那么问不太礼貌,就没问。”
“嗯。”程豫慈累得闭上眼。
“那你现在,在那个程家还好吗?”西又问他。
“我?”程豫慈嗤笑了一下,“我妈死了之后我就被扫地出门了,早不是程家人了。”
西:“那就是不好呗。”
程豫慈闭上眼,沉默,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西:“别跟我说话了,我明天要上班,睡晚了明天上班没精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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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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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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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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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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