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个普通,但又有点奇妙的梦,再次睁开眼,只感觉那绚丽的峡谷,以飞快的速度从他脑海里远去。
天洲,没有峡谷,没有山峦,没有河流,只有被物尽其用的土地和高楼林立之下的平原。
还有,坐落在特行局北面的那片衣冠冢。
在听到调查处一组的顾庆云死亡的噩耗后,站在石谦毅和程豫慈面前的季凌钧,缓缓脱下头上的帽子,放在她自己的办公桌上。
“去通知顾庆云的家属吧,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把顾青云的衣冠冢葬在北边陵园。”叫来了值班员,季凌钧说。
没有人去责怪程豫慈和石谦毅两个人为什么没有把顾庆云带回来。因为在这里,衣冠冢下葬是最常见的。去执行任务的人员,只有三种结果,要么平安回来;如果情况严峻,会重伤回来;如果现实情况中各种条件不允许,死亡之后会永远留在地面。
程豫慈扭头看着远去值班员的背影,胸口像有什么被压住一样,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晚上的时候,顾庆云的家属那边传来话了,他们同意将顾青云的衣冠冢葬在北边陵园。
葬礼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根据规定,顾庆云所在的调查组和当时执行任务时同队的人需要出席葬礼,季凌钧作为局长也要参加。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四个手各抬着装着着顾庆云衣服的盒子一角,上面盖着帝国旗,跟在那个盒子正后面的是顾庆云的侄子,他抱着顾庆云的遗像缓缓跟在后面,再后面跟着的是同事及亲属排成的方队。
程豫慈在这个方队里,走过长长的大理石台阶,跟着沉默的长队,送走远去的灵魂。
最后他们在陵园纪念碑前站定,顾庆云的侄子,抱着遗像,面对沉寂的长队站着,面前就是他叔叔的衣冠盒。
两边是祭奠的花圈,人们依次上前整理花圈上的挽联。
再次归队,人们拿着或黄或白的菊花,向着顾庆云的衣冠盒,再三鞠躬。
过程漫长,气氛沉重,程豫慈听到站在他斜后方的顾家二老低声啜泣的声音。
再往前走,就是一排排整齐的衣冠冢了。
帝国旗被整齐地叠起,露出古朴的黑檀木衣冠盒,人们上前把衣冠和放入冢里。
“默哀三分钟。”
程豫慈把头上的帽子脱下放在左臂上,像其他人一样低下头默哀。
三分钟过后,几人上前合力把石冢的盒子盖上。
众人上前献花。
程豫慈双手微微有些抖,花很难放正,两手扶了几下才让花朵朝上,正正地靠在顾庆云的衣冠冢上。
等到顾家二老献花的时候,他们几乎已经站不住了,在石谦毅和郭泽川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住。
顾老父那布满老人斑的手颤抖着虚捂着眼,摆着手推郭泽川,明说着不用人搀扶,眼泪却不住地从指缝里溢了出来;顾老母眼球僵硬地轮在顾庆云的衣冠冢上,像蛛网一样的血丝密布在她的眼睛里,干涸的泪腺让她哭不出来,哭裂的喉咙使她缄默。
在她旁边扶着她的石谦毅无声地掉泪,悔恨的,愧怍的。
程豫慈听见他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在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把顾庆云救活;没有把顾庆云的尸体带回来;没有带回顾庆云的任何遗言。
青坡埋忠烈,白云抚英魂。
春天的第一场绵绵的细雨开始下了,雨点打在墓地上的声音盖过陵园沉痛的哭声。
风暴没有停止,因此,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亡灵未完成的遗愿。
“这次我们调查获得的信息颇丰,可喜可贺。”在这次总结会议上,季凌钧总算看见了个笑脸,面朝众多各处处长,“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查明了那个602飞碟是底层A层管理者的,虽然没有具体的名讳,但是这是一个重大的切口。”
“那就说明这个芯片是那个A层管理者自己要把芯片扔到禁区的了?”石谦毅接过话题说。
“没错。”季凌钧点头。
“我猜测地城扔芯片的人和抢芯片的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指使的。”调查处令梧桐说。“或者是他们内部出现了矛盾,造成分歧。”
“非常有可能。”情报处郑良说,“前几天我们派出去在地城的人还说,A层和B层因为一个会议里的计划还不欢而散。”
“什么计划?”季凌钧问。
“我们派出去的人还没升到那么高的层级,所以说的计划他也不知道。”郑良回答。xǐυmь.℃òm
“那好,至少我们现在有一点确定了,接着就是我们找到的另一个点,”季凌钧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调查处处长令梧桐身上,“令梧桐,你详细说一下。”
令梧桐整理一下手中的文件:“这条消息是二队和四队在慕斯索厂2号资料室找到的——他们在那里发现了慕斯索厂和天舟上一个工厂的交易记录。”
在季凌钧眼神示意后。令梧桐将那个工厂名交给信息管理处的处长江薇夜。
江薇夜立马开始查询。
全息屏幕很大,每个人都能看见,厄尔尼斯厂。
他们看见名字输入进去,接着却看见检索结果是空白的。
“估计是这个在天洲的工厂,在天洲用着一个工厂名,然后在地城那边接应的时候用着另一个名。”江薇夜说,“只有这个说的过去。”
“吃里扒外的败类。”郑良骂了一句。
“人家天洲地城两头赚,”季凌钧把手中旋转的笔扔到桌子上,“肯定是一个规模很大的企业——那条信息还有了什么?有没有具体到天州哪个区?”
令梧桐摇头:“只有交易的金额和时间,时间在四个月前。”
石谦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激灵,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腰背直起来,坐在他旁边的令梧桐吓一跳,他说:“这个厂会不会是给程豫慈提供防护服的那个厂?四个月前两厂交易的,也就是去年9月份,他们进行了交易,然后10月份程豫慈去了602禁地,去拿那个芯片。”
时间线完全吻合,事件也能够一一对应。
众人如醍醐灌顶。
“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季凌钧带着些许赞赏的目光看向他,“无论怎样,这个厂是一定要查的,我会联系其他各区进行调查。”
接着他把目光转向调查处处长令梧桐:“准备几组人,先在我们R区内调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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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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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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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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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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